缠着绷带的怪异小鬼28
我想我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非常难看。
“我知道您可能无法接受，但是芽衣小姐，那确实是您，我想您自己应该也察觉到了，您也是［富江］。”
胜村轻叹了口气，态度温柔又客气，宽慰道：“不过，您与富江还是不同的，您并不像富江的那些分身一样，全都认为自己就是富江，您诞生了自我意识，从富江中独立了出来。”
“所以，您既是富江，也不是富江。”
我面色发青，声音低沉沙哑，看似在对胜村说话，实则是在和自己对话，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我不是富江，我就是我自己，我就是芽衣。”
胜村温和地注视着我：“是的，您就是芽衣，也因此，我们才会将您选中，保护您，让您能成长至今。”
我疑问：“保护我？”
胜村点了点头：“其实在您刚诞生时，富江就注意到您，富江们也十分不解，为什么会从他们的细胞中分裂出来一个独立的个体，他们最初是想要杀死您，让您没办法活下去的，因为富江害怕新出现的你会取代他。”
“您的诞生可以说是一个奇迹。”胜村微微侧脸，眉梢露出一点笑意，“我们也想不通，为什么您会出现呢？您对于我们、对于富江来说都是个未知数哦。”
“所以我们决定了，要将您保护起来，向您的大脑中输入正常的道德伦理观，想测试看您会变成什么样。”他又道。
“也就是说，其实我是你们的试验品？”我沉下脸，“这还真是让人不悦。”
胜村不置可否，干笑着继续道：“不，其实您对于我们来说，还有一个用处，并且是非常重要的用处，也是这个用处让我们决定将您保护起来。”
他张口，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
胜村的瞳眸微微放大一瞬，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擡头望向我，语调平静，和之前别无二致，像是坦然接受了自己的结局：“芽衣小姐，它们的动作很快，我已经被发现了。”
我的表情凝固住，又听他悠悠道：“您处在信息被蒙蔽的状态，还有很多事情您都不知道，我本来想在今天全部告知您，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了，就让另一位来替代我告知您吧。”
我想他口中所指的“另一位”应该是0768。
“芽衣小姐，请您将我杀死吧。”胜村望向我，瞳眸中流露出祈求，轻声恳请道。
“我已经不想再回去了，回去也是被销毁，不如就让我在这里死掉吧，由芽衣小姐您来亲自结束我的生命，我反而还会感到欣慰，算我求求您了。”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把手枪，强硬地塞到我的手上，不允许我拒绝。
他又握住我的手腕，让那把枪对准他的胸口，表情十分平静：“芽衣小姐，能够和您相遇，真是我的荣幸，我发自内心地感谢您，请允许我有一点私心，我想让您亲手杀死我，想让您永远记住我，才会设计出这稍微有点荒谬的戏码。”
他蓦然笑了，嘴角噙着满足的笑容，黑色眼中流露出愉悦，凝视着我，道：“现在看来，我成功了，您会永远记住我的，不是吗？”
说完，胜村摁下扳机。
子弹从手枪中射出，将他的胸膛残忍地射穿，他戴着满足欣慰的笑容向后倒去，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他沉入睡眠中，再也不会醒来。
血液溅到我身上，我这才发现，我在无意中咬破了嘴唇，眼角也带上了几滴泪珠，正摇摇欲坠着即将落下。
正当我沉浸在这种氛围中时，一个不合时宜的机械音陡然响起。
［嘀——］
［宿主已将这个世界追杀您的人给杀死，恭喜您！奖励将在这个世界结束时发放！］
［芽衣小姐，我来啦！那些看守的人不知道被谁吸引去了视线，现在已经不再盯着我了！哎呀真是让我松了口气，我还给我这次我要完蛋了呢。］
［不过，不知道是哪个大冤种被那些人盯上了，真是…］
0768缓慢而迟钝地接受着信息，后一步刚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以及它口中的“大冤种”到底指的是谁。
机械声的音量陡然降低。［…原来是他啊。］
0768试图把氛围活跃起来。［芽衣小姐，开心一点，不用太为我们这些机器而伤心，说到底我们只是一个没有生命、没有感情的机器，死掉也没什么的，难道你会因为一个机器的保费而悲痛欲绝吗？］
我品出0768话语中的自嘲，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只能将话题暂且从眼前移开。
［0768，有关于胜村的存在和记忆，会从这个世界中完全消失吗？他这种情况应该也算是你们所说的‘故障’吧。］
［嗯…按道理来说应该会被消除掉的，不过胜村的情况和上个世纪的卡尔瓦多斯有些不一样，就目前他的尸体还没有小时来看，有关于他的记忆应该不会被消除了。］
我不知为何松了口气，紧紧抿住下唇，又问。
［0768，你们到底是什么？］
系统的一切于我来说都是一个谜团。
我被层层的迷雾所包围住，身处于迷雾中心，怎么找不到一个出口。
这种感觉令我窒息。
0768没有回复我，又或者说，它来不及回复我了。
因为在我专注于和它沟通时，我忽视了周围的一切，未注意到有个人正在靠近这辆车。
那个人拉开车门，自上而下地凝视着我，上扬的眼尾蕴藏着危险性，笑容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问。
“芽衣，能不能向我解释一下，你说你有事情要找我，我让我的下属带你过来了，为什么你却把我的下属给杀死了呢？”
森鸥外眯起眼睛，笑容骤然从脸上消失。
他逆着光，挡住了光线，在我身上投下一片阴影，面无表情的脸仿佛沉甸甸压下来的乌云，让人发自内心地感到冰凉感。
在森鸥外面前，脸上毫无血色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把枪，而他的下属胸口被那把枪所射穿，呈现出一个大窟窿的形状，里面还有血液在汩汩涌出。
我试图解释，却觉得这时候说什么都苍白无力：“如果我说不是我杀了他，是他自己摁动了扳机，让我将他杀死，你会相信吗？”
森鸥外不回答我的问题，反问我：“你觉得我该相信吗？”
我被森鸥外带回了据点。
他将我带到了他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我和他，森鸥外悠哉悠哉地坐到座位上，有条不紊地随意翻看整理着放在桌上的文件。
他虽然一句话也没提刚刚的事情，可这样却更让我紧张。
过了不知道多久，森鸥外开口说话了：“芽衣小姐，您到底是什么呢？”
他将文件放到桌上，双手交叉撑住下颚，直露地注视着面前的女人，问：“那个胜村，又是什么呢？”
女人双唇不见血色，脸上的皮肤苍白到不正常，在听到他提出的问题时，瞳眸稍稍放大了些，脸上却还是强行挂着冷静的笑容：“森先生，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那笑容在森鸥外眼里看起来满是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