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漆黑一片，我无法看清楚川上富江的脸部，却看见他黑色的大眼睛一动也不动，正在好奇地打量着我。
“…你看什么？”我忍不住询问。
“芽衣，好像发生了变化呢。”川上富江的话莫名其妙，“我讨厌你的变化，芽衣，你去做什么了？”
他问得理直气壮，仿佛真的是我的男朋友，正在质问出轨的女朋友。
川上富江的人生字典里一定没有“羞愧”这两个字。
因为对自己的极度自信，川上富江从不怀疑自己，也从不会谴责自己，只会把过错全部怪罪在他人身上。
他是个名副其实的人渣。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对着川上富江唾弃了一口唾液，将我们之间的关系撇清，“我去做什么，产生了什么变化，都是我的事情。”
“川上富江，我的事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话音刚落，便猝不及防地被川上富江拉住了手腕。
他将我的手腕摁得发痛，我推搡着让他松开，连打带踹，可他却像是毫无知觉一样。
“芽衣，我不喜欢你的变化。”川上富江直勾勾地盯视着我，似乎在对我进行分析，声线是我从未听过的平静。
“我喜欢以前你的样子，不喜欢现在的你，你要变回去，芽衣。”
理所当然的命令语气。
这句话令我的火气一下子冒了上来。
我不再收敛，擡起脚直接踹向川上富江的腹部，又握紧拳头，对着川上富江的脸部来了一拳。
在上个世界中，虽然我一直在摆烂，但人头马却是个十分负责任的好老师，拉着我做了不少体能训练。
所以虽然我仍然是个废柴，但我也是个有点力气的废柴了。
川上富江的头被我这一拳打得偏向另一边，脸部也浮肿起来，看起来十分疼痛。
可他却不当回事，捂住脸部，仍然执着于我的变化，问。
“芽衣，你为什么要改变？”
“改变了的芽衣，就不再是纯粹的芽衣了，你染上那些肮脏人类的颜色了！”川上富江倏地摁住我的肩部，将我摁到墙上。
“芽衣，为什么？你就算改变，也应该是由我来改变你才对，你为什么会因为他人改变，为什么？”
“我讨厌现在的芽衣，你不要再发生任何变化了，再继续待在我身边，像之前那样吧，我们是世界上最般配的情侣，芽衣，芽衣，…”
川上富江陷入到某种偏执中，“芽衣芽衣”喊个不停，听得我一个头两个大，只觉得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名字。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提高音量，阻止他再继续这么疯下去。
“闭嘴！”
被我这么一吼，川上富江居然真的闭上嘴巴，眼巴巴地注视着我，仿佛我是背信弃义、出轨的一方。
他眼眶中甚至还含着几滴似真的泪珠，泪珠盈睫，不住地打转，最后还是流了下来。
川上富江又哭了。
他的演技十分逼真，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无声地哭泣，像受尽了委屈一般。
“你哭什么？”我踹了川上富江一脚，将他推开。
我拾起地上的小刀，将一把小刀放进口袋中，另一把握在手中，而就在此时，川上富江终于出声了。
“芽衣，是谁让你产生了变化？”
他不再哭泣，声音里的哭腔也消失不见：“我去把他杀了，这样让你产生变化的人就消失了。”
我翻了个白眼，心想人家都在生存游戏之中，你又不用绑定系统，自带复活技能，怎么可能会与前几个世界里的人相遇。
我忽然在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
我将语气放低，装作怀念的样子，惋惜道。
“真遗憾，无论你做什么，你都比不过让我发生改变的人呢，川上富江。”
我转过头来，正视着川上富江，对着他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毕竟，那些人有着你所缺少的东西，内里也不像你这样卑劣。”
“你怎么能比得过让我发生改变的人呢，川上富江？”
“你的内里如此卑劣，将我视作玩物，还将我杀死了两次，在我心里，你已经比路过的蚂蚁还要轻了。”
我想，或许对于川上富江，他最无法忍受的是别人将他忽视，不把他当一回事。
不是恨意，也不是爱意，而是“无所谓”。
川上富江无法接受别人将他视作空无。
不出所料，川上富江的脸上彻底没了笑容。
他声音阴沉沉的，宛如恶鬼一般惊悚恐怖，面上的表情阴森诡异，声线冷峭平静，质问着我。
“芽衣，那个人是谁？”
“让你发生改变，说出这种话的，到底是谁？”
所有的富江在此刻一起接收着相同的记忆，黑沉的眼眸中同时露出血腥的杀意。
他们想要将那个人给杀死，让那个人痛不欲生，让那个人对自己的诞生产生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