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原谅自己。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
我咳嗽两声，捂住脖子擡起上身，眉头紧锁。
脖颈处的疼痛终于得到缓解，追杀我的人也彻底死掉，我的心稍微安定下来，但刚刚擡眸，便与一双阴暗的红色眼眸对上视线。
他问：“你为什么松了一口气？”
我的危机尚未解除。
两面宿傩是个非常灵敏的人。
“想要杀死自己的人死掉，正常人都会觉得松了一口气吧？”我避重就轻地回答。
我一边打量着两面宿傩的神色，一边转移着话题：“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没回答，双目一眨不眨地盯视着我。
正常人都会觉得轻松。
可芽衣是正常人吗？
两面宿傩意识到芽衣正在隐瞒着什么事情。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并不是这个。
他扫视了一眼地面，地上躺着一个女人和两具已经毫无体温的尸体。
两面宿傩沉声道：“先回去。”
“什么？！”翔太不可置信地从地上一跃而起。
他瞪大双目，如果不是健拦着他，翔太恨不得冲到两面宿傩面前。
“你是说游马将未来杀死了，还想要杀死这个姐姐，甚至把自己杀死了。”他无法接受现实，大声质问：“这怎么可能？！”
两面宿傩坐到椅子上，不置可否。
他能简单地说明发生了什么已是极限。
“翔太，你冷静一点，不能这样跟大哥说话。”健拦住翔太，试图将失去理智的翔太摁坐在椅子上。
他本想再出声安抚翔太，可翔太却直接将他的手甩开。
“你懂什么！”翔太咬住后牙，眼神极其狠戾，眼圈一周都已变成红色。
“你跟未来的关系又没有认识多久，她对你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吧！”
“可是对我来说，对我来说…”翔太的声音哽咽起来。
他垂头，眼泪疯狂地从眼眶中掉落，将地面给打湿。
于他而言，未来如同家人一般。
翔太是孤儿，在很小的时候便被父母所抛弃，靠着捡食生存。
小乞丐无法与那些大乞丐相抵抗，他很少能抢到食物，每天都在饥饿疲倦中度过。
在一个冬天，已经好久没过任何食物的他就那样倒在地上。
他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死掉。
可他命不该绝，一个小女孩向他伸出援手，给予他食物与能够对抗寒冬的衣着。
那个小女孩就是未来。
未来与他不同，她是在温室里长大的孩子，那时候她家还没有破产，家庭圆满幸福。
她有着极其善良的心，丝毫不嫌弃翔太乞丐的身份，和翔太成为朋友。
在她家破产时，未来被卖到花街。
翔太偷听到花街里女人们的待遇，长途跋涉来到花街，在这里找到还是下人的未来，把她打扮成男孩的模样，让未来和自己一起乞食。
无论饥饿还是寒冷，他们都一起度过。
他们一起挨打，一起逃跑，一起追随两面宿傩。
比起恋爱的情感，他们更像是家人，更像是兄妹。
翔太没有家人，他一直都把未来当作妹妹，当作自己唯一的亲人。
可他唯一的亲人死掉了。
这让翔太如何接受？
他的表情完全失控，五官快要完全扭曲在一起，失神地向大门步步走去。
翔太的身形歪歪扭扭，没走几步就踉跄一下，甚至还险些摔倒在地，但他却固执地向前走着。
健不知道是否该追上去。
“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咬住下唇，吐出内心无法解决的疑惑，“为什么游马会杀死未来？他们的感情不是很好吗？”
明明昨天游马和未来才刚和好，为什么今天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到底是哪一步出错了，才会导致如今的结果？
健怎么也想不通。
“我怎么知道。”两面宿傩的心情烦躁到极点。
他站起身，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女人，沉声命令：“你过来。”
出奇的是，一向与他作对的女人这次竟一言不发，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同他一起走向房间内。
健咬住后牙。
他看了一眼两面宿傩和女人刚刚一起走进的房间门，下定决心般攥紧拳头，移开视线转向大门处，迈开步奋力追了上去。
他很害怕翔太会做出什么蠢事。
“他们需要解释，我也需要。”两面宿傩说。
他推开椅子，直接将椅子踢到我的旁边，红色瞳眸直直定格于我的身上，将我死死锁定：“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椅子撞击到我的腿部，使白皙的皮肤上产生椅子留下的红印。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两面宿傩，勾唇提到最完美的弧度，用笑脸试图浑水摸鱼过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还要继续这样演下去？”两面宿傩冷笑一声。
他再次踢过来一把椅子，这次没留力，重物狠狠撞击到我的腿部，使我发出因疼痛而产生的轻哼声。
他跳到椅子上，站在上面居高临下地凝注着我，红色眼眸似是早已看穿了我的心思。
“自从你来了之后去，那小鬼就一直在盯着你不放吧，是为什么？”
“那不是喜欢的情绪，我能判断出来。”
他顿了一下，语气极其肯定：“他的变化，是因为你产生的。”
“他为什么会杀死未来，也绝对与你有关。”
两面宿傩的眼神倏忽转变，变成极其冷漠的样子：“你认为我没看出来吗？”
“我不介意采用一些特殊的方式，让你吐出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