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宿傩没有回答我,他低下头,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我也并不着急,我笑眯眯地看着他,只感觉成功女神在向我招手。
可下一秒,我的脖颈便被用力地握住。
我被摁倒在地上,大脑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窒息感便骤然迸发。
我擡眸,与一双红色的双眸对上视线。
“你在骗我。”两面宿傩坐在我身上,他掐住我的脖颈,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陈述道。
骗局被拆穿,心虚之感升起,我正准备开口为自己辩解一下,但又听到两面宿傩说。
“但没关系,你已经做出了承诺。”
他紧紧掐着我的脖颈,深红色的眸色一眨不眨地审视着我,眼睛如同盯住猎物的大型猫科动物,我觉得他似乎在笑。
“既然许下了承诺,就绝对不能违背。”
“不然的话——”他顿了一下,倏地笑了,“我就会亲手把你杀死,割掉你的舌头,让你的嘴巴再也没办法说出骗人的话。”
不对劲。
非常非常非常不对劲。
明明是我在撒谎欺骗,但现在我怎么感觉是我吃亏了?
*
芽衣姐姐今天出门去了,还不让她跟着,不知道是要干嘛。
小丫头费力地提着水桶,来到花街的后门。
最近天气好像变热了。
她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呼出一口气将水桶放到地上,重力让脏水溅出来了些,有的还溅到了小丫头的身上,但她却并不在意。
真羡慕芽衣姐姐啊,长得那么漂亮,声音也那么好听,完全就是美的化身,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芽衣姐姐更好的人了。
她蹲下身子,开始倒脏水,思绪飘到九霄云外,胡思乱想着。
直到一声许久未曾听到过的熟悉声音打破宁静。
“喂,栀子,看来你在这里过得还不错啊。”
瞳眸刹时放大,她擡起头,双眸定格在身穿破旧衣物的男人身上。
小丫头的反应速度很快,她丢掉木桶,转身就要逃跑,可却迅速被男人一把抓住头发,撕扯着她的头发不让她离开。
“怎么一见到爸爸就跑?这可不是一个有孝心的孩子该做的事情。”山本树硬拽着小丫头的头发,将她拖到阴暗处,一边又说。
“你真应该向你弟弟学学,不对,你怎么能和小光相提并论?”
“小光可是未来要成为大官的男孩,你一个女孩子永远也比不过小光。”他阴笑了几声,将小丫头甩到墙上。
头皮被撕扯得疼痛至极,小丫头捂住头,咽了口唾液鼓起勇气问:“你…你都已经把我卖到花街了,我们哪里还有什么父女情,现在还来找我做什么?”
“你看看,你这说的话多么大逆不道啊。”山本树摇了摇头,擡起手握紧拳头,说着说着便在小丫头脸上落下重重一拳,“小光就不会对他的亲生父亲这么说话。”
这一拳直接给小丫头打得吐出一口血,她捂住脸部,不可置信地瞪视着山本树。
山本树冷笑一声,道:“栀子,我是你的亲生爸爸,没有我你根本就没办法出生,你可要好好感激我。”
可是,是她想选择出生的吗?
是她非要选择被生下,遭受挨打被抛弃之痛,好不容易生活变好了点,就又被过去的人缠上吗?
上天啊,如果可以,她绝对不要再诞生于这个世界上。
这个毫无人情、冷漠、食人血的世界。
*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我没好气地问。
我瞥了一眼紧跟在我身后的两面宿傩,气不打一处来,躁急道:“你没有自己的事情做?干嘛一直跟着我。”
“不是你让我保护你的?”两面宿傩故意提起刚刚的事情,似乎心情非常愉悦的样子,“花街这么危险,我可是在好好尽着‘保护者’的职责呢。”
我本来都有点忘记刚刚的事情了,他这么一提醒又让我全部回忆起来。
我真是烦死了。
我当然不会就这么看着他舒畅,扭过头来瞪他,两面宿傩也不心虚,迎下我的视线一起直面我。
他甚至挑了挑眉:“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
这幅胜者的样子真欠揍。
“当然,你说得都对。”我打起坏主意,先应着他的话说下去。
在他因为自满而一时放松警惕时,我趁机提起腿部,对着两面宿傩的小腿用力地踹了上去。
我使上了浑身力气,虽然没能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但我注意到他的眉毛稍微蹙了一下,似是因为疼痛。
我满意极了,扬起嘴角趾高气扬道:“臭小鬼,别以为自己占了上风,我只是不想跟你计较而已。”
被我踢中小腿的少年也不是能乖乖吃哑巴亏的人,从他的喉咙里溢出古怪的笑声,他掀眸,认真地打量着我的脖颈,却不像之前那样直接上来掐住我的脖子。
他的内心像是在自我劝服的样子:“…算了。”
臭小鬼的变性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我疑惑极了,但既然他没做出什么行动,我又怎会放过这难得的好机会。
我正欲蹬鼻子上脸继续嘲讽,小丫头却推门而入。
她低垂下头,我看不见她的脸部,而她也故意躲避着我的视野,甚至用胳膊挡住脸,把脸全闷在胳膊里面,闷声道。
“芽衣姐姐,等会就要上台了,我…我今天没办法给你上妆了,我一会喊别人来给你上妆吧。”
我注意到她的声音嘶哑,像是大哭了很久。
不仅如此,她挡住脸部的胳膊也一块青一块紫,有些地方还出血了,看起来甚至有点可怖。
她说完这句话便准备跑出门,却被我叫停:“等等,你别走。”
小丫头身形一怔,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直挺着身子背对我,也不敢回答我,沉默不语地低着头。
这绝不是她平时会做出来的举动。
我怀着猜忌走到小丫头的面前,可她却仍低着头,即使我让她擡起来也不给予我任何反应。
我本就是个急性子,她这样让我很烦闷,我索性直接蹙眉,伸出手摁住她的下巴,将小丫头的头擡起。
但擡起后,出现在我眼前的画面却让我瞠目结舌,无法再说出一句话。
小丫头的脸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样貌,眼皮浮肿成红色,充血到恐怖的地步,半边脸高高浮起,嘴唇旁的伤口虽已经上了药,但还是能看出其流出的血有多么多。
被我摁住的下巴是唯一还好着的地方。
震惊与愤怒同时在我心中集聚,滔天的怒意无法被压抑下去,我瞪大双目,几乎已达到目眦欲裂的程度,问。
“这是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