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笑了笑,“不是快见不到你了吗?有点儿……不舍。”
“你是去研学,又不是上战场,别搞得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行不行?”邱白语气有点冲。
林恩却只是继续叮嘱:“饮料少喝一点,你肠胃不好。晚上早点睡,别老熬夜,身子要紧。猫粮我买好了放在柜子里,水要记得每天换。你那个绿植最近长得挺快的,要注意修剪,别让叶子盖住光照……”
“停。”邱白放下筷子,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你怎么回事?这几天一直在说这些……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林恩怔了一下,“我……不就是爱唠叨吗?”
“不。”邱白低声说,“你以前从不唠叨这些琐碎……这些,像遗言一样的琐碎。”
空气陷入短暂的沉寂。
“你是不是,又瞒着我什么?”邱白盯着他,眼神有些泛红,“你……你是不是也知道了我......你是不是想一个人——”
“邱白。”林恩第一次打断他,语气罕见地有些严肃,“别乱想。”
“我不乱想,”邱白声音哑了,“我感觉得到……你最近的吻都特别温柔,像是在道别。”
林恩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轻轻握住他的手。
“我只是想把时间花在你身上而已。”
“那你就别再让我猜,”邱白说,眼角微微颤着,“我讨厌猜,林恩,我不是小孩子了,你说过你不会再对我隐瞒的。”
林恩沉默了一会儿,笑着摇了摇头:“我们不是说好好玩吗,怎么又吵架了?”
“你回避问题的样子最讨厌了。”邱白倔强地扭过头去。
“那你别生气了。”林恩温声说,伸手替他拨开垂在额前的发丝,“我不走的话,这顿饭是不是就能不吵架?”
“你本来就不该走。”邱白说,声音小到快听不见。
林恩轻轻叹了口气,手指滑过邱白的手背,“……我会回来的,白白。”
邱白盯着林恩良久,眼底泛起些倔强的水光。
“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他咬着牙,“你一直都知道,我的命运,不止是承接‘秩序’那么简单。”
林恩神色微变,随即轻声道:“我们每个人的命运都不简单。”
“别跟我玩虚的。”邱白的声音有些抖了,“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吗?这几天你每句话都像在……提前安排后事………但明明,最终需要牺牲的人……是我!”
林恩没有说话,只是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人群。
“你说得对。”他慢慢开口,语气依旧平和,“有些事的确不能告诉你,因为一旦说了,就无法回头。”
“所以你打算一个人承担?”邱白攥紧了拳头,“你是‘时间’,你最清楚,命运是个封闭的环。谁想逃,就必须有人替他走进去。”
林恩静静看着他,忽然问:“如果必须要有人走进去呢?你会接受是谁吗?”
邱白怔了一下,嘴唇动了动,“……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林恩笑了笑,“只是说说而已。”
“你说的‘说说’从来都不是随口的。”邱白站起身,语气难掩愤怒,“你是打算把什么都藏着掖着,然后有一天突然——突然就消失在我面前,是不是?”
“你又在自己脑补了。”
“你在回避。”邱白的声音压低了,像是害怕自己说得太重,“你一直都在回避,你不说命运,不谈未来,不提那场终局,就像……你只活在现在。”
“活在现在不好吗?”林恩的语调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锋芒,“你不是也在努力享受和我在一起的时光吗?”
“可那不代表你可以把我排除在一切之外!”邱白眼圈泛红,“我也是‘神’,我有权知道!”
林恩盯着他,没有说话。
“我不是你需要守护的孩子,我可以和你一起承担。”邱白咬牙.
这一句话,让林恩眼中浮现一丝动摇。他沉默地收回目光,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你不明白……我欠的,不是你一个人的。”
邱白愣住了。
“那你告诉我,林恩。”他一步步逼近,“你到底欠了谁?秩序?命运?还是你自己?你到底在赎什么?”
林恩的肩膀轻轻颤了一下。
良久,他才缓缓地说:“有些债,偿还的那一刻,才会解脱。”
“你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就像死过一次。”邱白的声音也低了下来,“先生……”
林恩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把餐盘一一叠好,语气转为温和:“你吃饱了吗?待会儿带你去看那个展,之前你不是一直想去?”
邱白站在原地,眼神从震惊转为难以置信。
“你在逃避。”
“嗯。”林恩点头,“但我也在珍惜。”
空气一时沉重得可怕。
他们谁都没有再提那个词:结局。
谁都没有再问彼此:你还会在我身边多久。
但每一句平静的话,都像一把刀,藏着锋,饮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