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余短短十秒钟的时间,想来应该也不会对最终的结果造成多么夸张的影响。她有些不想等了,奋力深呼吸了几口气,摊开手掌。
白色的。
白色的,一片区域。
按照说明书的指引,倘若观测窗露出两条红线则是阳性,反之当然是阴性,是无事发生的征兆。
什么都没有出现,那最终的结论,应当是后者?
里琉偏着脑袋,残余的那截短短的黑色发丝落在肩头,弯折出了夸张的弧度,看着近乎像是圆形了。
又等待了三十秒,而后再是三分钟,观测窗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这样不算意外。里琉拆开了新的一盒,将十分钟前自己做过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她在观测窗上看到了一条红线,根据该品牌说明书的指引,红色交叉的图形才是阳性的征兆,单红线什么也算不上。
原来什么也没有呀——
“通常一次测不准哦,可以用不同品牌的多试几次。”
看起来很友好的药店收银员当时是这么对她说的,否则她才不会买下好几盒。现在想来这绝对只是推销手段而已,自己却笨兮兮地中了圈套,还以为对方所说的就是不为人知的真理没错。
……真是蠢啊,她。
各个方面都透出清澈的愚蠢。
里琉不打算在这时候发出多余的嗤笑声。她已经觉得自己很可笑了。答案也足够明确,没必要再重复了。
蓝白色的小棒子被丢进了垃圾桶里,碰撞出接连不断却也短暂的“咚”的数声,清脆又响亮,回荡在镂空铁丝的中央,也回荡于她的心中。里琉转过身躯,准备任由拖拉的步伐拉拽着自己走出卫生间,却在握住门把手的瞬间改变了念头。
垂下手,她又折返了回去,把小棒子从桶里捡了出来,丢在地上,用力踩了好几脚。
原本的模样自是消失无踪,只余下不规则的蓝色与白色的碎片,那尖锐的角仿佛能够割破皮肉。她拾起碎片,丢进了水槽里,将水龙头开到最大。
旋转的水流卷动着碎片滚落,不知最终会流到何处去。说不定终点也将是东京湾呢。
不用担心未来的事情了,也不错。但对不可知的事情怀有了不必要的期待,实在是……
踟蹰在胃部的恶心感冲破了界限,倏地压弯了她的腰。她条件反射般缩起身,涌出的酸涩液体烧灼着口鼻。
这一回,总算从胃里挤出点什么了,是白乎乎看不出形状的浑浊混合物,大概是她的早餐吧,可惜她已想不起几个小时前摄入的食物是什么了。
新年的第一天就这么倒霉……难道真的要在稍后参拜的时候向神送上祈愿吗?
里琉满怀怨念地这么想着,把冷水泼到脸上,还没完全喘过气来,忽然响起的叩门声吓得她差点打湿衣袖。
“还没好吗?”甚尔满口不耐烦的腔调,“再不出来,我们就先去神社啦。”
这简直是明晃晃的要挟。
里琉不想成为那种一被胁迫就灰溜溜顺从的窝囊废,可以甚尔的个性来看,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他确实做得出来——明明还是甚尔邀请她去新年参拜的呢!
把叹息的冲动藏回心底,里琉一边应着“知道了”,一边磨蹭到门边,旋开了早已锁紧的门锁,终于打开了这扇门。甚尔正抱着手臂靠在门边,一见到她就摆出了不高兴的样子,害得穿在身上的这套鼠色和服也磨蹭出了不快的细簌声响。
“还没穿好衣服啊?真不知道你在里面干嘛了。”他擡起一只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脸都是绿的。”
“……想到你这张气人的脸就忍不住吐出来了。”
“那你也太想我了吧?”
“对呢对呢。”
里琉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从他与门框间的空隙钻过,慢吞吞地脱下毛衣,刚披上襦袢,就又听到了甚尔的催促。
“你别催我呀!”愤愤系紧腰带,她有点不太高兴,“非要穿和服不可吗?”
甚尔依旧是那副态度:“新年参拜就得这么穿。你不是说你不害怕的吗?”
“我没怕,但真有这种习俗吗?我说,这完全是因为你太讲究了吧。”她咕哝着,“倒是在别的方面更讲究一点啊……好麻烦,又皱起来了。”
里琉丧气般垂下手,堆叠在腰间的布料也松垮垮地堆成了一层一层,叠在腰间,显得她的身量宽了好几倍。
一想到接下来还要把这堆布料捋平整,还要用腰带细致地压好,最后还要将腰带绕到背后绑成一个像样的结,她真想罢休了。
事到如今,她应该只能承认了吧。
“其实……”
里琉悄悄躲开了甚尔的注视,目光飘到了木地板的接缝上。
“和服,我不会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