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很吃惊似的。
“还是由你家那位去比较合适吧。”
“呃……他那天有事啦。”里琉扯着慌,“而且家里两个孩子都更希望由我参加。”
“真辛苦啊,一下子就得照顾两个孩子。”
“果然二婚的男人还是有点不靠谱啦……小琉你应该考虑下我以前推荐给你的那个男孩子的。”
“话是这么说,但如果一道带来的孩子乖一点,那也不是什么坏事嘛。”
对话的方向一点一点偏移到了不知何处,等里琉意识到自己的疑问彻底被家长里短的八卦淹没时,她们的聊天内容已经从里琉那辛苦的继母职责过渡到了孩子未来的择偶观,瞬息万变的话题让她连半句话都挤不进去。
被迫听了许多,可惜毫无收获。里琉默默戳烂了盘子里的三文鱼卷,觉得大概不该再在同事们面前提起面谈会这个话题了。
怀揣着一无所知,里琉惴惴不安地等到了面谈会的当天。她在衣帽间里站了三个小时,换了不下十五套衣服,依旧拿不定主意要穿哪件。
想要显得正式一点,可总显得她有些用力过猛,看上去要么像三十岁的空窗寡妇,要么就是不好惹的afia,怎么也拿捏不好,而众多的衣物此刻也变成了繁杂的选择,她都快眼花了。
随手拿起丢在地上的某期时尚杂志翻了翻,她决定不再兀自空想了,索性学着封面的搭配,从衣柜里挑出类似的深色衬衫与格纹伞裙,看起来总算是像样了些,可她依然不确定这样的打扮是否合适。
很想听听他人的意见。甚尔就算了,正在对着综艺节目哈哈傻笑的家伙估计也给不出什么独有的见地。同事们大概很容易就会把话题发散到八百米远,等同于没有问。
上上下下把通讯录滚动了两遍,里琉找不到最合适的人,只好点开了与森鸥外的对话框。
虽然很不好意思打扰他,但他是她唯一尊敬的长辈了。
对着镜子简单拍了一张,里琉把照片发送到了对话界面。
「Riryuu:森先生,我要去参加一个重要的会面了,这样穿可以吗?」
一向忙碌的森鸥外,这会儿倒是很快就给出了回复。
「森:很得体。不过还是小时候穿洋裙的样子最可爱。」
「Riryuu:谢谢。很抱歉我长个子太早了,您买给我的漂亮洋裙没能多穿几年。」
「森:没关系,阿琉长大了是好事。加油~」
来自长辈的肯定瞬间让里琉充满信心。她轻快地整理好了丢得乱糟糟的衣服,把随意乱放的首饰重新摆好,什么紧张担忧的情绪全部都消失无踪了。如果不是一回头就撞见了甚尔那凌乱的黑色脑袋,她估计都已经哼起歌了。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悄无声息像个贼人,里琉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她收起笑吟吟的面孔,轻快的心情也重新藏回心底,倏地变回了平常的模样。
“有什么事吗?”她很刻意地问。
“没事啊,就是看你在里面待了那么久,以为你出事了。”甚尔倚靠在门框边,笑似的看着她,“倒是你,心情这么好,遇到好事了?”
“那也没有。”
这么说着的里琉悄然扬起了下巴,把最后一件针织衫挂回到了衣架上,这才起身走出衣帽间。
“别挡在门口嘛。”她故意踢了踢甚尔的脚踝,“你知不知道你个头很大。”
“虽然知道,但还是感谢夸奖。”
甚尔嬉皮笑脸地应着,分外做作地在原地转了半圈后才腾出通道,还摆出了“请”的姿势,优雅得简直不像是正常的他了,不过臭屁的样子倒是完全没有改变,不至于让里琉冒出“这家伙是谁啊”的念头。
“对了,打扮得这么漂亮,是要去约会吗?”甚尔跟在她的身后,食指挑起了她的一缕发丝,任由粗糙的触感摩挲着他的指尖,“好像没有通知到我?”
“不是什么约会,只是……嗯……”
实在是意料之外的疑问,没能早早准备好借口的里琉一时也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才好了。说完一句否认完,她支吾了起来。
她当然也是可以说实话的。
参加面谈会而已嘛,又不是她那不愿为人知的工作,尽管说出来就好了,既不丢人也不羞耻,甚至还很暖心呢——唯独会让甚尔先生觉得寒心就是了。
“就是出去一下。”里琉扯着嘴角,笨拙地笑了笑,重重一拍甚尔的肩膀,“你好好看家。”
“行吧行吧。”
甚尔罢休了,无奈地耸耸肩,却也不忘报复性地用力揉了揉里琉的脑袋。他转身走出房间,在将要跨出房门时,他似乎注意到了什么。
“这是什么玩意儿?上午可没这东西。”
他把手伸向了那瓶每晚都会偷偷挖一点用的超贵面霜,在那蓝色琉璃材质的瓶底下,漏出了两张白纸的边缘。
在里琉能够阻止他的动作之前,甚尔已经抽出了瓶底的纸。
心想着也需要持有通知书才有资格走进学校,以防笨拙的脑袋忘了把这重要的东西带上,里琉这才特意把两张通知函摆在了这最为显眼的位置。
本来也只是暂且摆一会儿而已,她怎么也没有料到,居然会被甚尔发现。
有点懊恼,也有几分迷之心虚。里琉的视线不自然地往天花板的方向飘去,暗自希望甚尔最好是什么也别说。
她的希望姑且成真了。
甚尔既没有油腔滑调,也无任何伤春悲秋,甚至半句抱怨或是质问也没说,只平淡地念叨了句“去面谈会啊”,便放下了纸,悠悠闲闲地走出房间,仿佛毫不在意,却又透着一丝刻意。
离开房间的十秒钟后,甚尔又折返回来了,脚步声踩得好重,不知何时已经穿起了外套,还强硬挤进了里琉的梳妆镜中的一角,随意用手捋了捋粗硬的发丝,让这凌乱的脑袋显得更妥帖些了。
做完了这一连串的行动,他那生硬的动作稍稍恢复了一些自然。
“面谈会,我也要去。”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