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机的应急灯在天花板上疯狂闪烁，红色的光流在秦宇的战术表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无数条蠕动的血蛇。地核的能量图谱正在以每小时5%的速度恶化，马里亚纳海沟的红点像颗即将爆炸的心脏，脉冲频率与舱壁上“守夜人”天平标志的纹路奇妙地同步。林夏将银戒碎片凝聚的芯片放在控制台中央，蓝光在她掌心流动的瞬间，整个机舱突然陷入一片死寂——赵野的逃生舱信号从战术屏上消失，留下的白色残影在红色警报中缓缓消散，像被潮水吞没的脚印。
“跃迁引擎的爆炸半径覆盖了三艘‘净化者’战舰。”老周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颤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每个按键都发出被挤压的呻吟。他试图修复通讯频道，屏幕上的雪花纹却越来越密，“但他的生命信号……在爆炸前3.7秒就消失了。”他突然将头埋进臂弯，战术椅的金属框架被肩膀撞得哐当作响，椅脚在舱板上刮出四道深痕，“是我计算错了跃迁坐标，误差超过了0.3光年……那片小行星带的引力场会把逃生舱撕成碎片。”
苏芮猛地扯开医疗箱，金属搭扣崩开的脆响惊得众人一震。神经修复剂的试管在她掌心叮当作响，其中一支的标签已经被指甲抠得模糊。“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她将一支注射器拍在秦宇面前，针头的寒光映出他瞳孔里跳动的红光，“运输机的左翼引擎被流弹击中，氧循环系统只剩42%的效率。”她的靴尖踢向舱壁的检修口，那里的压力表指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如果在地核抑制器启动前发生减压，我们的血液会在三十秒内沸腾，都会变成宇宙垃圾。”她的医疗扫描仪突然指向林夏，屏幕上的神经电信号呈现出危险的锯齿状，像被狂风扭曲的电线，“她的意识锚点又开始不稳定，再争论下去，不用‘净化者’动手，我们自己就先崩溃了。”
林夏的指尖按在太阳穴上，祖父的记忆碎片像失控的玻璃碴在意识里翻滚，每一片都带着神经突触被撕裂的刺痛。她“看到”马里亚纳海沟的海底基地：巨大的金属穹顶下，数百个抑制器节点排列成螺旋状，像条被钉在海底的银色巨蛇。每个节点都连接着根银色电缆，深入地壳以下七十公里——那是用“守夜人”的基因序列培育的生物电缆，表皮的纹路与秦宇手腕上的十字标记完全一致，能吸收地核的热能转化为意识屏障，屏障的蓝光中漂浮着无数人脸虚影。“祖父说过，修复抑制系统需要三个人同时进入意识共振。”她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银戒碎片的金属质感，每个字都像被砂纸磨过，“一个负责定位节点，一个负责注入能量，一个负责稳定基因序列。这三个位置，缺一不可。”
秦宇的目光扫过机舱里的三张脸，最终落在老周颤抖的手上。那双手曾在七十二小时内破解“净化者”的五道防火墙，此刻却连虚拟键盘都按不稳。“你想让谁去？”他的声音低沉得像运输机的引擎，胸腔的震动让战术表上的风险评估图泛起涟漪。红色区域已经吞噬了海沟周围的所有标记，边缘的锯齿状纹路正缓慢爬向大陆板块，“注入能量的人，神经突触的烧毁率是91%，比月球基地的实验还高17个百分点。这意味着什么，不用我解释。”
老周突然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虹膜上的红丝像极了地核图谱的纹路。他调出一组加密数据，是“守夜人”的内部手册，泛黄的纸页上用红笔圈出：“必要时，牺牲是平衡的一部分。”墨迹边缘有被泪水晕开的痕迹，显然被反复翻阅过。“我去注入能量。”他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敲出自己的神经参数，绿色的数据流与抑制器的能量接口碰撞出火花，匹配度高达89%，“我的大脑皮层有旧伤，是五年前被‘衔尾蛇’碎片划伤的，刚好能承受这种级别的能量冲击——就像烧红的铁能穿过冰块，却会被冷水淬裂。”
“你疯了？”苏芮的医疗报告拍在老周面前，CT扫描图上的脑损伤区域用黄色高亮显示，形状像片枯萎的树叶。“你的海马体已经萎缩了19%，再进行能量注入，会直接变成植物人！”她突然转向秦宇，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尖锐，声波让战术屏上的图谱都泛起波纹，“我们可以寻找替代方案，比如用无人机远程操控，虽然成功率只有12%，但至少不会有人牺牲。12%也是希望，总比送死强！”
“12%的成功率意味着地核抑制系统彻底崩溃。”老周的拳头砸在控制台上，蓝色的数据流在他面前炸开，像破碎的冰面。“到时候‘父神’的意识会顺着板块裂缝扩散，三个月内，全球78%的人口都会被同化！”他的手指戳向屏幕上的红色区域，那里覆盖着三十七个主要城市，“你愿意用几十亿人的生命赌那12%的可能？”他的目光落在苏芮胸前的医疗徽章上，那是特殊行动部颁发的“救死扶伤”勋章，边缘的磨损显示被经常抚摸，“你救过的人加起来，有这么多吗？那些数字背后，也是活生生的人！”
苏芮的脸色瞬间惨白，她后退半步，撞到了身后的医疗箱。箱盖弹开的瞬间，里面的注射器滚落一地，金属针头在红色灯光下闪着寒光。其中一支贴着“紧急安乐死”的标签，标签边缘有细微的齿痕——那是她为自己准备的，以防被“衔尾蛇”同化时失去尊严。“我救过的每个人，我都记得他们的名字、他们的笑容。”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泪珠砸在舱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不是你屏幕上冷冰冰的数字。”
林夏的银戒芯片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声波频率让每个人的鼓膜都泛起刺痛。她踉跄着扶住控制台，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前闪过海底基地的画面：抑制器的螺旋阵列中央，有个空缺的节点，形状与赵野的战术背囊完全吻合，边缘的卡扣痕迹都分毫不差。“赵野早就知道自己要去。”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调出赵野最后发来的加密信息，解密后是段摩尔斯电码，翻译过来是“第三节点的坐标，我去填。告诉老周，他的算法没错，是我故意偏离了航线”。
秦宇突然将战术表摔在地上，金属外壳的碎裂声让所有人闭嘴。他的拇指在掌心掐出四道血痕，那里的皮肤还残留着赵野逃生舱的温度，像块灼热的烙铁。“现在不是争论谁牺牲的问题。”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机舱里回荡，带着金属被掰弯的质感，“是怎么让牺牲有价值。”他捡起地上的碎片，重组后的屏幕显示出地核抑制器的三维模型，每个节点都标注着“守夜人”的牺牲记录，“老周负责注入能量，苏芮监控生命体征，林夏用意识锚点定位节点。我去启动备用系统，一旦主系统失败，我们还有最后一道防线。”
“备用系统就是自杀！”苏芮的医疗扫描仪对准模型的备用接口，那里的能量参数像根陡峭的山峰，是主系统的3.7倍。“接入者会在十秒内被能量彻底汽化，连意识碎片都留不下来。”她突然抓住秦宇的手腕，他的脉搏频率已经与地核的能量波动同步，像两心同跳，“你体内的‘衔尾蛇变异体’虽然能修复神经，但挡不住这种级别的冲击。那不是修复，是彻底的焚烧！”
老周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调出“守夜人”的古老文献。羊皮纸的卷轴在红色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其中一页的插图显示，三个穿着长袍的人影正将手按在抑制器上，他们的胸口都有个发光的印记，与秦宇手腕上的十字标记完全相同，连光晕的强度都一致。“这是‘三位一体’仪式，”他的声音带着宗教般的肃穆，每个字都像敲在青铜钟上，“必须有一个人作为‘火种’，在主系统崩溃时点燃备用能源。文献上说，‘火种’的意识会与地核融合，成为新的抑制屏障，永远守护平衡。”
林夏的意识锚点突然剧痛，像有把烧红的锥子刺进太阳穴。祖父的记忆碎片在她眼前形成完整的画面：五十年前，年轻的祖父与两个“守夜人”在马里亚纳海沟启动抑制系统，其中一人作为“火种”永远留在了海底，他的银戒化作了第一个节点的核心，蓝光中能看到他微笑的虚影。“那个人是我的曾祖父。”她的指尖在屏幕上划过曾祖父的名字，与秦宇的基因序列进行比对，匹配度高达63%，红色的匹配线像条跳动的血管，“你们的基因里都有‘守夜人’的火种序列，这不是巧合，是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