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的茶汤从壶盖缝隙溢出，落地就腐蚀出深坑。坑底躺着让苏璃毛骨悚然的东西——
机械纹陆荼的残骸。
不是她在混沌海见过的版本，而是更古老的原型机：金属骨骼上刻着初代茶祖的私人印记，胸腔里安装的不是能源炉，而是一盏青铜灯笼——正是光核陆荼的原始形态。
残骸突然抬头。
电子眼闪烁几下后，投射出全息影像：
初代茶祖跪在青铜碑前，用茶刀剖开自己的胸膛。取出的不是心脏，而是一粒茶种——透明无瑕，与混沌海中央那粒完全相同。当他将茶种埋入碑下时，机械纹陆荼（当时还是纯机械形态）突然暴起，用金属手指刺穿了茶祖的后背。
\"你违约了。\"
机械声音冰冷刺骨。
\"说好的一起回家......\"
影像突然扭曲，但足以让苏璃看清后续——濒死的茶祖将沾血的手指按在机械陆荼眉心，在那里刻下青铜纹路。而机械体在纹路完成的刹那突然软化，金属外壳下长出木质纤维。
\"这才是我要的变量......\"
茶祖临死前的低语带着诡异的满足。
\"有感情的......嫁接者......\"
全息消失后，残骸自动解体。
金属骨骼融化成青铜汁液，渗入茶刀；灯笼则飘到苏璃面前，光核中浮现出光核陆荼的虚影——不是青年形态，而是更接近孩童的纯净版本。
\"茶刀缺的是魂。\"
\"灯笼少的是鞘。\"
孩童陆荼的声音带着超脱年龄的平静。
\"现在你可以......\"
\"真正地选择了。\"
茶田突然开始塌陷。
不是局部崩塌，而是整个梯田结构自上而下的粉碎性瓦解。黄昏层的地砖最先消失，露出下层血墨田的猩红土壤；紧接着二代层也化为乌有，暴露出三代银蓝田的数据流基础......
当第九层混沌海完全暴露时，苏璃看到那九口古井正在喷发。
不是水柱，而是九种颜色的茶汤——青铜、血墨、银蓝......直到第九口的无色透明。这些茶汤在空中交汇，形成巨大的茶壶虚影，壶嘴对准的位置，正是她手中的青铜茶刀与灯笼。
茶刀突然变得滚烫。
不是温度变化，而是内部初代茶祖的青铜编码在沸腾。那些文字一个个跳出刀身，在空中重组为契约条文——正是初代与机械体签订的原始协议。
条文最下方有个血色指印，旁边是后来添加的小字：
\"违约者将永世为茶\"
灯笼的光核突然大亮。
孩童陆荼的虚影伸手触碰条文，指尖所过之处，文字纷纷重组。新的契约浮现，内容截然不同：
\"自愿为茶者\"
\"可渡众生\"
茶田的崩塌进入最后阶段。
九层茶园现在只剩下薄薄的地壳，下方就是翻涌的混沌海。九色茶汤汇成的巨壶开始倾斜，壶嘴倾泻出的洪流不是液体，而是压缩的文明记忆——它们冲刷着苏璃的身体，在皮肤上留下永久的茶纹。
当最后一块地砖消失时，苏璃发现自己站在海面上。
不是漂浮，而是脚下的混沌物质自动凝固成茶饼状的平台。茶刀和灯笼悬浮在两侧，而正前方是从海底升起的——
世界树种。
不是现世那棵金属化的巨树，而是它最初的形态：主干纯白无瑕，根系却是漆黑的，每一根须都缠绕着不同文明的遗骸。树冠处结着九枚果实，每枚都是茶壶形状，壶嘴不断滴落各色茶汤，浇灌着下方的树种。
最震撼的是树干上的刻痕。
那不是什么自然纹理，而是与苏璃皮肤上完全相同的茶纹——包括她刚刚获得的新纹路。
\"这才是真正的茶祖本体。\"
孩童陆荼的声音从灯笼里传来。
\"我们都在它的......\"
\"茶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