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抗议戛然而止。
木质化的左半边身体突然暴长，枝条刺入右侧机械结构。齿轮被木质纤维包裹，电路板上萌发银黑色嫩芽。当改造蔓延到头部时，他的机械瞳孔突然平静下来，红光转为柔和的琥珀色。
\"我明白了。\"新生的声音带着风雨拂过茶田的宁静，\"极端必须消亡，但特性应当保留。\"
他——或者说它——缓缓跪坐，四肢插入世界树主干。木质化的躯体开始与巨树融合，残存的机械部件则化作精致的纹路镶嵌在树皮表面。当最后一丝银蓝色被银黑潮汐吞没时，整棵世界树发出满足的叹息。
树冠处的花朵突然全部绽放。
每朵花心都浮现出微型星球投影——那是其他维度的世界树正在同步觉醒。苏璃心脏处的图腾剧烈跳动，与所有投影产生共鸣。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胸口的纹路并非被动烙印，而是主动形成的连接节点。
\"我们成了中转站。\"酆荼的嫩枝探针开出银黑色小花，\"每个觉醒者都是滋味网络的一个枢纽。\"
编号3的机械臂完全解体，露出由纯粹能量构成的银黑色经络。当他将手臂插入地面时，方圆百里的金属造物全部软化，像糖稀般重塑成带有木质纹理的新形态。
\"星灵族的机械文明没有被消灭。\"他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只是……发酵了。\"
陆荼悬浮的心脏突然回归胸腔。
融合后的茶纹不再局限于胸口，而是如刺青般覆盖全身。当他走向正在与巨树融合的大长老时，每步落地都催生出一圈银黑色菌菇，菇伞表面浮现着星灵族文字的变体。
\"味觉宇宙需要守护者。\"陆荼将手掌按在树皮表面，\"你比我们更适合。\"
树皮表面凸起，形成大长老安详的面容。木质嘴唇开合间，飘落几片带着电路纹路的茶叶：\"极端者终将成为平衡的基石……这是最合理的滋味分配。\"
苏璃突然捂住心口。
图腾处传来强烈的牵引感，仿佛有无数丝线连接着遥远时空的其他世界树。她看到编号7的发梢无风自动，麦芽糖色的发丝间不断闪现陌生星球的剪影；酆荼的嫩枝探针顶端，小花正在播放其他觉醒者视角的记忆碎片。
最强烈的共鸣来自头顶——
世界树顶端的花萼托起第二枚味觉核心。这枚比先前那枚小得多，却带着鲜明的个人特征。当它落入苏璃掌心时，立刻化作流动的银黑色液体，顺着皮肤渗入心脏处的图腾。
剧痛伴随着顿悟同时降临。
她看到自己站在无尽茶田中央，每株世界树顶端都站着另一个苏璃。她们胸口的图腾同步闪烁，构成横跨多元宇宙的滋味网络。而在网络最深处，蜷缩着一个熟悉的黑影——
棺椁中的暴君并未消亡，只是被分散稀释成了网络的调味剂。
\"平衡不等于完美。\"融合大长老的世界树轻声低语，\"适当的饥饿能让滋味更鲜活。\"
陆荼全身的茶纹突然明亮。
他抓住苏璃的手腕，将两人的印记贴合。银黑色潮汐从接触点爆发，在空中形成巨大的滋味图谱。星灵族的精密、先民的狂野、暴君的贪婪、觉醒者的矛盾……所有极端滋味都在图谱中找到自己的位置，既不相融也不排斥，如同茶汤中和谐共处的万千风味。
当图谱沉降覆盖整棵世界树时，第一片真正的茶叶终于萌发。
不是银黑，不是血墨，而是最普通的翠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