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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破屋前停驻脚步(1 / 2)

午后的阳光,透过层叠不齐的树叶缝隙,洒落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斑驳陆离。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和草木的混合气息,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遥远记忆的尘埃味道。凌风驾驶着车辆,在这条几乎被遗忘的山道上缓慢前行。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咯吱的声响,像是这寂静山林中唯一的音符。

副驾驶座上,苏瑶一直沉默着,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眼神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深绿。那眼神里有怀念,有迷茫,更有一抹难以言喻的沉重,如同压在她心头的巨石。凌风没有打扰她,只是将车速放得更缓,尽量让车内的气氛保持平和。他知道,此行的目的地——那座破败的小屋,对苏瑶而言,绝非一个普通的地方,而是她生命中一段深刻到足以影响她一生的记忆坐标,是苦涩与温柔交织,也是她想要解开自身谜团的起点。

车子终于在一个勉强能称为“路”的尽头停下。前方,再无现成的车道。只有一条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的小径,蜿蜒着伸向密林深处。周围是参天古木,枝叶繁茂,遮天蔽日,使得林间的光线昏暗下来,透着一股原始的幽静。

“到了。”凌风熄了火,解开安全带,侧头看向苏瑶。

苏瑶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山林特有的湿润和微凉,似乎让她纷乱的心绪沉淀了一些。她没有立刻起身,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目光穿透了车窗,投向那片被浓绿覆盖的未知区域。“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声音有些低哑。

两人打开车门,一股浓郁的自然气息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腐叶的微酸和草木的清香。凌风从后备箱取出两个背包,一个装着水、食物和一些应急工具,另一个则是苏瑶准备的,里面有一些她认为可能会有用的东西,比如手电筒、手套和一个小巧的折叠铲。她甚至还带上了一束白色的雏菊,那娇嫩的花朵在阴翳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纯净。

踏上松软的林间土地,脚下发出轻微的陷落声。高大的树木遮挡了大部分阳光,只有零星的光斑透过叶隙洒下,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如同精灵的舞蹈。周围异常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以及两人踩在落叶和枯枝上的沙沙声。这种寂静,非但没有让人感到平和,反而滋生出一种莫名的压抑感,仿佛这片森林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沉默的谜团。

凌风走在前面,时刻留意着脚下的路况和周围的环境,本能地保持着警惕。多年的经验让他明白,越是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往往越是潜藏着不为人知的风险。苏瑶则紧随其后,她的目光更多地是投向两旁,似乎在寻找着与记忆中相符的景物。她的步伐很轻,但每一步都显得有些犹豫,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坚实的土地,而是随时可能崩塌的记忆碎片。

“还记得路吗?”凌风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回头问道,语气中带着关切。

苏瑶停下脚步,闭上眼睛,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那些被尘封的画面。风吹过树梢,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像是在回应她内心的挣扎。“……大概,就在那片最茂密的竹林后面。”她睁开眼,指了指左前方一处隐约可见的、长势格外旺盛的竹丛轮廓,“我记得,小屋旁边有很多野蔷薇,还有……一棵很大的、歪脖子老槐树。”

凌风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竹林的边缘,隐约能看到一堵残破的墙壁,上面似乎攀附着一些枯萎的藤蔓,依稀还能辨认出曾经是蔷薇的痕迹。而在更远处,一棵形状奇特的古槐树,以其独特的姿态,在昏暗的光线下显露着峥嵘。

“走吧。”凌风点点头,率先朝着那个方向走去。苏瑶深吸一口气,也跟了上去,白色雏菊在她手中微微颤动。

越靠近目标,周围的景象就越发荒凉。地上的植被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裸露的黄土和散落的碎石。空气中那股腐朽的气息更加浓郁了,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久远过去的烟火味,以及……一种淡淡的、令人鼻酸的悲伤气息,仿佛沉淀了太久太久的泪水。

终于,那座破屋出现在眼前。

它像一个被时光遗忘的巨人,佝偻着身子,静静地矗立在一片狼藉之中。屋顶塌陷了大半,露出黑洞洞的椽子,几根腐朽的木柱顽强地支撑着残余的结构,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倾颓。墙壁上布满了裂缝和苔藓,许多地方砖石已经脱落,露出了里面黄色的泥土。一扇小小的窗户,玻璃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一个空洞的方框,像是一只失明的眼睛,无声地凝视着闯入者。门前那块本该平整的石阶,如今也已断裂,高低不平地散落在地。整个院落被疯长的杂草和不知名的灌木所侵占,几乎找不到一条可以下脚的路。院墙更是早已坍塌,只剩下几段残垣断壁,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

一阵阴冷的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落叶,发出呜呜的声响,让这片死寂之地更添了几分萧瑟。

凌风站在几步之外,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心中也不禁泛起一丝苍凉。他能想象到,这里曾经是怎样一个充满生活气息的地方,有过欢声笑语,有过温暖的灯火。而现在,只剩下无边的荒芜和死寂。

苏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一尊被时间凝固的雕像。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那扇残破的木门上,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痛苦,有迷茫,有恐惧,也有一丝近乎执拗的决心。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瑶……”凌风轻声唤她,想上前扶她,却又怕惊扰了她此刻脆弱而敏感的心绪。

过了许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苏瑶才缓缓抬起手,指向那扇破败的木门,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就是……就是这里。”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我小时候……就住在这里。”

凌风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走上前,轻轻握住她冰冷的手。她的手心全是冷汗,身体也在微微发抖。他知道,眼前的景象,勾起了她内心深处最不愿触碰的伤痛。

“别怕,我在这里。”凌风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他将另一只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试图传递一些温暖和力量。

苏瑶抬起头,泪水毫无征兆地滑落下来,顺着脸颊滴落在沾满尘土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没有擦拭,只是任由泪水汹涌。那些被她强行压抑在心底的、关于这座小屋、关于母亲、关于那场大火的记忆碎片,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几乎要将她淹没。

凌风默默地站着,任由她的眼泪浸湿他的手背。他知道,此刻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她需要的,只是陪伴和无声的支持。他轻轻一带,将她揽入怀中。苏瑶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压抑了太久,充满了委屈、痛苦和无尽的思念,仿佛要将积攒了十几年甚至更长时间的所有情绪,都在这一刻彻底释放出来。

凌风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他能听到她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感受到她内心深处的绝望和挣扎。他抬头望向这座破败的小屋,心中默默地想着:这个地方,到底承载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和伤痛?

哭了许久,苏瑶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她从凌风的怀抱中抬起头,脸上布满了泪痕,眼神虽然依旧悲伤,却多了一丝清明和坚定。

“对不起……”她哽咽着说。

“傻瓜,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凌风帮她擦去脸颊上的泪水,柔声道,“都过去了。”

苏瑶摇摇头,目光重新投向那座小屋,像是在重新审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存在。“不,没有过去。对我来说,它一直都在那里,像个幽灵一样,缠绕着我,提醒着我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她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手背抹去眼角的最后一滴泪珠,“走吧,进去看看。”

凌风点点头,松开她的手,从背包里拿出强光手电。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可能会触动苏瑶心中最柔软也最疼痛的地方。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仅要保护她的安全,也要给她足够的精神支撑。

两人小心翼翼地踏入了这座荒废已久的院落。脚下是厚厚的落叶和腐殖土,踩上去软绵绵的,悄无声息。杂草长得比人还高,几乎要将小径完全吞噬。凌风挥舞着手中的折叠铲,艰难地在前方开路,为苏瑶清理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尘土味,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是岁月沉淀下来的腐朽气息。阳光艰难地穿过头顶的枝叶缝隙,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投下几道浑浊的光柱,可以看到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小屋的木门早已腐朽不堪,轻轻一推就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一个沉睡多年的老人被骤然惊醒。门轴早已锈死,推起来异常滞涩,费了凌风不少力气,才勉强将门推开一道缝隙。

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灰尘、霉菌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腐败气味的空气,从屋内扑面而来,呛得两人都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凌风立刻从背包里拿出湿毛巾递给苏瑶。苏瑶接过,捂住口鼻,皱着眉头,眼神中充满了犹豫和抗拒。

“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凌风看着她痛苦的表情,有些不忍心。眼前的景象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这样的环境,对苏瑶的心理和生理都是一种巨大的考验。

苏瑶摇了摇头,眼神却异常坚定:“不,我要进去。”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她用湿毛巾再次捂住口鼻,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了毕生的勇气,率先侧身挤进了那道狭窄的门缝。

凌风紧随其后,手电的光芒在前方晃动,照亮了屋内有限的空间。

眼前的景象,让即使是见惯了各种场面的凌风,也不禁感到一阵心悸。

屋子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要大一些,但同样破败不堪。屋顶塌陷得更厉害了,巨大的窟窿可以直接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地上堆积着厚厚的灰尘、断裂的木梁、破碎的瓦砾,以及各种腐朽的生活用具残骸。墙壁上布满了水渍和霉斑,许多地方都已经剥落,露出了里面夹杂着稻草的黄泥。地上散落着一些破碗、烂掉的桌椅腿,还有一个翻倒的、看不清模样的陶罐。

光线昏暗,灰尘弥漫,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颗粒,随着呼吸进入鼻腔,带来一阵阵刺痒感。手电的光柱在黑暗中扫过,照亮了一张蒙着厚厚灰尘的破旧梳妆台,镜面早已模糊不清,布满了裂纹;一个歪倒在墙角的木头摇篮,只剩下几根光秃秃的木条;还有墙壁上,隐约可以看到一些被烟熏黑的痕迹,似乎印证了这里曾经有过炉火。

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死寂、绝望和被遗忘的气息,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了,只留下了无尽的衰败和悲伤。

“咳咳……”苏瑶忍不住咳嗽起来,用手捂住嘴,指缝间渗出一丝血迹。这里的空气实在太糟糕了。

“快出来!这里太闷了!”凌风立刻上前,想要拉她出去。

“不……等等。”苏瑶却挣脱了他的手,目光在昏暗的屋子里逡巡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屋子最里面的角落。

那个角落相对其他地方来说,似乎稍微完整一些。靠近墙壁的地方,有一个用石头和泥土垒砌起来的简易灶台,上面还残留着一些黑色的灰烬。灶台旁边,紧贴着墙壁,似乎有一个不起眼的、被杂物掩盖着的凹陷。

“那里……”苏瑶指着那个方向,声音有些激动,“我记得……母亲好像在那里……藏过东西。”

凌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块破旧的木板斜靠在那里,出了

那是一个刚好能容纳一个成年人蜷缩的狭小空间,更像是一个粗糙的、临时挖掘出来的浅坑。坑底铺着一层干草,虽然早已腐朽发黑,但依然能看出曾经的轮廓。而在坑的一角,赫然放着一个东西——一个大约三十厘米见方的木盒子。

盒子看起来很普通,材质是常见的松木,表面布满了灰尘和划痕,边角处有些磨损,甚至有一处还裂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锁扣早已锈蚀损坏,虚掩着。

这个盒子的出现,像是一道微光,瞬间划破了这间屋子死寂沉沉的氛围。苏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希望。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拂去盒子表面的灰尘。

“母亲……”她喃喃自语,伸出手,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轻轻抚摸着木盒冰凉的表面。这个盒子,她似乎有点印象,又似乎完全陌生。母亲生前很少让她进入这个屋子,更别说这个隐蔽的角落了。难道,这就是母亲最后的秘密所在?

凌风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没有打扰。他能感受到苏瑶此刻内心的激动和紧张,也能理解这个盒子对她可能意味着什么。他打开了强光手电,将光芒聚焦在木盒上,以便苏瑶看得更清楚。

盒子的木质还算完好,只是因为常年无人问津,沾染了过多的尘埃。盒盖上没有任何装饰,只在正面靠近边缘的地方,刻着一个极其模糊的图案,像是一朵燃烧的火焰,又像是一只抽象的眼睛,线条简单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感。凌风皱了皱眉,觉得这个图案似乎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苏瑶显然也注意到了那个图案,她伸出手指,想要触摸那模糊的刻痕,却又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停住了,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定了定神,将手放在了那个锈蚀的锁扣上。

锁扣早已朽坏,根本无法固定住盒盖。苏瑶轻轻一用力,盒盖便应声而开,发出一声沉闷的“吱呀”声。

一股更加浓重的、混合着纸张陈旧气息和某种未知香料的味道,从盒子里散发出来。

两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个缓缓敞开的木盒。

盒子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金银珠宝,也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文件。只有几样看似普通的东西,静静地躺在深色的绒布衬里上,仿佛沉睡了数十年,等待着被唤醒的那一刻。

最上面是一沓照片,看起来是用细麻绳简单地捆扎着。照片的尺寸各不相同,有的是单人照,有的是合影。照片的纸质已经泛黄卷边,边角处甚至有些破损,但依然能看清上面的人和景。

苏瑶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捆照片,解开了麻绳。她一张张地翻看着,每一张照片都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记忆的闸门。

有她和母亲依偎在一起的合影。照片上的母亲还很年轻,面容姣好,虽然穿着朴素,但眉宇间带着一种温柔坚韧的气质。她抱着年幼的苏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眼神里充满了慈爱。苏瑶穿着漂亮的连衣裙,扎着两个羊角辫,笑得无忧无虑,眼睛弯成了两道可爱的小月牙。看着照片上无忧无虑的自己,再看看眼前这片破败的景象,苏瑶的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

还有一张照片,是母亲独自一人的肖像。她站在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身后是荒凉的院落。照片上的母亲,眼神中少了几分少女的青涩,多了几分历经生活磨砺的沧桑和忧郁,但那份母性的温柔和倔强,却依然清晰可见。她微微侧着头,仿佛在倾听什么,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背景是灰蒙蒙的天空和光秃秃的树枝。

除了这些,还有一些苏瑶完全不认识的人的照片。有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男人,表情严肃;有穿着旗袍、气质雍容的女人,眼神锐利;还有一些面容模糊的年轻人,背景似乎是在一些她从未见过的、看起来颇为气派的建筑前。这些照片,无疑指向了母亲生活中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一个苏瑶从未了解过的、属于“家”的世界。

苏瑶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母亲很少提及她的过去,尤其是关于她父亲的事情,总是轻描淡写地带过,或者说“他很早就离开了”。这些陌生男人的照片,难道就是她的父亲?还是与她家族有关的其他人?

她将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里,目光转向了

日记本的封面已经磨损得很厉害,边角卷曲,布面也有些褪色,但整体还算完整。在封面的右下角,用金色的丝线绣着一个模糊的姓氏缩写——“L.S.”。这显然是母亲的笔迹。

苏瑶颤抖着伸出手,拿起这本沉甸甸的日记。日记的纸张已经泛黄发脆,散发着浓浓的旧书卷气。她轻轻翻开第一页,一股熟悉的、带着淡淡墨香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娟秀而略带刚毅的字迹映入眼帘,记录的日期,赫然是四十多年前。

“X年X月X日,晴。今天,是他离开的第十年。时间并没有冲淡一切,反而让思念愈发沉重。看着瑶瑶一天天长大,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像极了她的父亲……不,我不能这样想。必须坚强,为了瑶瑶,我必须活下去。”

苏瑶的心猛地一颤。这是母亲的日记!而且,里面提到了她的父亲!“他离开的第十年”……难道母亲一直认为父亲是离开了,而不是……去世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往下翻阅。

日记的前半部分,记录的大多是母亲在艰难岁月中努力抚养苏瑶长大的点滴。如何在食物匮乏的年代省吃俭用,如何在邻里乡亲的流言蜚语中挺直脊梁,如何教导年幼的苏瑶读书识字,如何在无数个寒冷的夜晚,抱着女儿,憧憬着并不明朗的未来。字里行间,充满了作为一个母亲的坚韧、辛酸和对女儿深沉的爱。

苏瑶看着这些文字,眼前仿佛浮现出母亲在昏暗油灯下缝补衣服的身影,在田间地头辛勤劳作的身影,在寒风中裹紧她们仅有的旧棉袄,送她去几里外的小学上课的身影……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视线。原来,在她记忆中那个模糊而遥远的背影背后,隐藏着如此多的艰辛和不易。

然而,随着日记向后翻阅,字里行间的基调开始悄然发生变化。不再仅仅是生活的困顿和母爱的伟大,一些隐晦的、充满忧虑和不安的词句开始频繁出现。

“X年X月X日,阴。‘守护者’那边又派人来打探消息了。他们似乎对我的过去格外感兴趣。我必须更加小心谨慎,绝不能让他们发现瑶瑶的存在。”

“X年X月X日,雨。昨晚做了个噩梦,梦见‘那个人’又回来了。他冰冷的眼神,让我不寒而栗。我害怕,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瑶瑶。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瑶瑶的身份……”

“X年X月X日,晴。老朋友‘夜莺’捎来了消息,说‘组织’内部似乎出现了分裂。一些老人开始质疑当年的决定。这或许是机会,但也可能是更深的漩涡。我不能把瑶瑶卷进来,绝对不能。”

“守护者”、“那个人”、“组织”、“夜莺”……这些陌生的词语,像是一道道谜题,出现在苏瑶的眼前。母亲日记里提到的这些,到底是什么?这个所谓的“组织”又是谁?“那个人”又是谁?为什么他们会盯上自己和母亲?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让苏瑶感到一阵阵眩晕。

凌风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虽然很多内容他看不太懂,但他能感受到字里行间透露出的紧张、恐惧和深深的忧虑。他能感觉到,苏瑶的家族,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很可能牵扯到某些极其复杂的事件,甚至是……危险。

苏瑶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继续往下读。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记中的焦虑和不安越来越浓重。母亲提到“守护者”的监视越来越频繁,甚至有一次,他们的人差点闯入了小屋。母亲不得不带着年幼的苏瑶,在黑夜中躲藏到附近的山里,好几天不敢回家。

“X年X月X日,火。今天,村里发生了大火,就在我们家附近。很多人说是意外,但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守护者’的人在火灾后不久就出现了,他们盘问了我很久,眼神锐利得像鹰隼。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带瑶瑶去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火灾!苏瑶的心猛地揪紧了!她想起了母亲曾经含糊其辞地提起过的那场夺走她生命的火灾,原来,在那之前,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这场火灾,真的是意外吗?还是……

她颤抖着手,翻到了日记的最后几页。字迹变得越来越潦草,甚至有些混乱,仿佛是在极度惊恐和匆忙的状态下写下的。

“X年X月X日,夜。他们来了!‘守护者’,或者说,是另一拨自称是‘清算者’的人!他们说,我是叛徒,我要为当年的事负责!他们要抓瑶瑶!不!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瑶瑶是无辜的!”

“X年X月X日,夜。火……到处都是火……他们放火了……是为了销毁证据,还是……为了逼我出来?我带着瑶瑶的襁褓,躲进了地窖……烟好大……我好怕……”

“X年X月X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我听到了脚步声……不止一个人……他们好像进来了……对不起,瑶瑶……妈妈保护不了你了……你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找到……找到那个有蓝色鸢尾花标记的地方……找到……‘钥匙’……”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页,只有一个用尽全力划出的、扭曲的符号,像是一朵燃烧的火焰,又像是一只破碎的眼睛,和木盒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苏瑶呆呆地看着最后那段文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母亲……不是死于意外的大火,而是被人追杀!那些所谓的“守护者”和“清算者”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抓她?母亲提到的“钥匙”又是什么?那个“蓝色鸢尾花标记的地方”又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