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户总监的眼睛渐渐亮了。当阿深讲到第三套备选方案时,对方突然打断:"这些预案……为什么没写在给我们的版本里?因为还在内部测试阶段。"阿深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眼底的情绪,"就像做菜,得等火候到了才能端上桌。"会议结束时,客户总监特意绕到他身边:"阿深老师,下季度的新项目,希望由你全权负责。"
皮特哥在旁边笑开了花,阿深却盯着对方西服袖口的暗纹——和他主管今天戴的袖扣,分明是同一款。那天之后,阿深开始在办公室玩起"消失术"。
晨会永远坐在监控死角,工位上永远摆着半杯凉透的咖啡,连去茶水间都挑着保洁阿姨拖地的时辰。他像株突然学会闭合气孔的植物,把养分都藏在看不见的根系里。"深哥,皮特哥让你去他办公室。"小夏探头进来时,阿深正对着Excel表格发呆。他合上电脑,发现屏幕反光里自己的影子,竟比三个月前瘦了一圈。
皮特哥的办公室飘着雪茄味,阿深盯着对方油亮的背头,忽然想起暴雨夜被雨水打湿的标书。那些他藏在加密文件夹里的方案,此刻正变成主管升职加薪的阶梯。"阿深啊,星辉的新项目……"皮特哥转动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还是交给小夏跟进吧,你带带新人。"
走出写字楼时,阿深给母亲发了条语音:"妈,给我寄点酸菜饺子吧。"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株终于扎稳根系的树。他摸出口袋里皱巴巴的便利贴,上面潦草记着星辉新项目的预算分配——这次,他连草稿都打在加密文档里。
阿深站在人力资源中介公司的落地窗前,指间的激光笔在玻璃上划出红色光点。窗外飘着细密的雨丝,对面写字楼的霓虹灯在玻璃上晕开斑斓的色块,像极了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他电脑屏幕上的水光。
"阿深,星辉科技的陈总监约了五点面试候选人。"店长皮特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雪茄味的关切,"这次让小夏跟你搭档,她刚谈下三个岗位推荐,你带带新人。"激光笔的红点在玻璃上炸开,阿深望着雨幕中模糊的写字楼轮廓,忽然想起上周自己熬了整夜整理的人才画像表。
此刻那张Excel表格正躺在小夏的U盘里,被改头换面成了"新人带教案例"。"明白。"他转身时,肚腩撞到会客区的玻璃茶几发出闷响。三个月前他还能轻松挤进门店转角的老式沙发,现在却不得不侧着身子给候选人让座——就像他终于学会在共享文档里给关键数据加密。
雨势渐大时,阿深正带着陈总监穿行在联合办公区的面试间。他举着激光笔的手稳如磐石,镜片后的眼睛却始终留意着候选人西服下摆的水痕——这是暴雨天面试的职场人特有的焦虑信号。
"阿深老师,这位候选人的项目经验……"陈总监突然驻足在简历墙前,望着对面写字楼闪烁的灯光。"上周我背调过。"阿深调出手机里的项目进度表,"他主导的AI算法优化,让前公司运维成本降低了23%。"他故意没提那些在创投咖啡馆晒得皮肤发烫的午后,就像他没提过自己把全城技术人才的履历做成了三维能力热力图。
回程的商务车上,小夏正兴奋地翻看候选人资料:"深哥,你上周说的那个'反向背调法'……到店再说。"阿深突然打断,瞥见司机后视镜里皮特哥若有所思的眼神。他摸出震动的手机,屏幕上是加密记事本弹出的提醒:"陈总监表弟名下有家猎头公司,主营互联网人才推荐。"暴雨在晚高峰时分愈发猛烈。
阿深站在公司楼下,看着皮特哥的车载着陈总监消失在雨幕中,忽然笑出声。他抹去镜片上的雨水,对着手机说:"系统,帮我调出星辉科技周边三公里内所有空置技术岗位。"
凌晨两点的门店里,阿深正对着全息投影的人才矩阵发呆。智能系统投射出的蓝光映在他脸上,像团将熄未熄的火。他忽然抓起马克笔,在玻璃墙上写下两行字:"底线打头阵,底牌身后藏。
跟大多数做事做不好的人,阿深最大的问题是不相信自己能做好。"转机来得猝不及防。当陈总监突然要求查看备用人才库时,阿深是唯一一个能准确说出五位备选候选人技术栈的人。
当他带着客户站在备用办公区的落地窗前,望着雨幕中渐次亮起的城市灯火时,忽然想起老家那棵被雷劈过的枣树——春天来时,焦黑的树干竟抽出新芽,绿得惊心动魄。
"阿深老师,这位架构师……"陈总监转身时,阿深正用激光笔在玻璃上圈出三个技术标签,"比岗位需求高两级,但能接受三个月过渡期。"他忽然合上投影仪,"就像钓鱼,得等鱼儿咬钩时才能收线。"签约仪式定在暴雨停歇的午后。阿深站在会议室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争执声。"这个项目必须给阿深带!"是皮特哥的声音,"他熬了半个月做出来的人才方案……"
"老皮,我理解你护犊子。"总监的声音带着笑意,"但陈总监点名要阿深全权负责,说这小伙子'懂行'。"阿深站在会议室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那时他独自在办公室加班到凌晨,把可能出现的每个漏洞都编成应急预案,此刻却成了别人履历上的勋章。
他摸出口袋里皱巴巴的便利贴,上面潦草记着客户的隐藏需求——这次,他连草稿都打在加密文档里。夜风卷起一张废纸,上面隐约可见"应急预案V15"的字样。阿深任它飘进垃圾桶,转身时,他听见自己肚子发出欢快的咕噜声。原来当你不再急着掏心掏肺,连饥饿都成了提醒你该吃饭的闹钟。
他忽然想起父亲的话:"树要往上长,根就得往深扎。"门店的落地窗映出阿深整理西装的身影,三个月前还紧绷的衬衫此刻松垮地挂在身上。
他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忽然发现那双总带着憨笑的眼睛,此刻正闪着狼崽子般的光。"阿深,来我办公室。"皮特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雪茄味混着古龙水压过来。阿深转身时,肚腩撞到会客区的玻璃茶几发出闷响。他望着主管油亮的背头,突然想起上周例会。那时小夏正展示着他熬夜做的人才画像图,老陈突然插话:"这个思路不错,小夏跟我去趟总裁办详细说说。"此刻他盯着老陈空荡荡的工位,忽然明白所谓"大局",不过是把别人的功劳砌进自己的晋升阶梯。"星辉的项目……"
皮特哥转动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还是交给小夏跟进吧,你带带新人。"阿深垂眼盯着地毯上的咖啡渍,忽然笑出声。那笑声惊得皮特哥差点打翻雪茄缸,他抬头望着这个跟了自己三年的胖子,忽然发现对方眼睛亮得吓人。
"我拒绝。"阿深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根据劳动合同,我有权……你搞清楚!"皮特哥一巴掌拍在红木桌上,"没有我,你早被裁八百回了!"阿深站起来,肚腩顶到桌沿时,他忽然想起老家那棵被雷劈过的枣树。
春天来时,那半边焦黑的树干竟抽出新芽,绿得惊心动魄。"皮特哥,记得那盆发财树吗?"他指着角落里枯死的盆栽,"您说它镇风水,可它早死了。"他忽然抓起桌上的陶瓷摆件,在主管的惊呼声中砸向盆栽。
瓷片四溅,腐土里竟钻出株嫩生生的绿萝——不知是谁随手扔的残枝,此刻正攀着枯死的发财树往上爬。"看见没?"阿深抹去溅到脸上的泥点,"有些东西,不声不响也能活。"走出写字楼时,阿深给智能系统发了条指令:"调出本月所有候选人跟进记录。"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株终于扎稳根系的树。他摸出口袋里皱巴巴的便利贴,上面潦草记着新项目的预算分配——这次,他连草稿都打在加密文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