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寂灭为薪·烬启星门
青铜光幕在方尖碑意志的燃烧下艰难支撑，流转的符文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承受外界天罚神舰的威慑性炮击与寂灭神棺投影散发的冰冷死寂，光芒便黯淡一分。平台之上，无形的能量场隔绝了大部分外界混乱，却隔绝不了那如同跗骨之蛆的消耗。楚烬靠坐在冰冷的方尖碑基座旁，残破的葬星骨甲在暗金神辉的持续滋养下缓慢弥合着裂痕，但源初之躯内部的剧痛与虚弱如同深渊，吞噬着他残存的力量。
意识沉入古殿的脉络，如同在干涸的河床中寻找最后的水滴。断裂的能量管道、沉寂的武器阵列、衰竭的核心枢纽…一片破败的死寂。唯有核心枢纽最底层，那被重重封锁的紧急跃迁节点舱室深处，一丝微弱却顽强的空间波动，如同黑暗中的萤火，吸引着他全部的注意。
损毁严重！引擎核心被洞穿，稳定器碎裂，导管扭曲…修复无望。但镜灵那贪婪的声音带着一丝扭曲的兴奋：“虚空锚…还有活性…能量！只要足够的能量！就能强行激活一次…短距随机跃迁！九死一生…也比等死强！”
足够的能量？楚烬的心沉入谷底。古殿残存的能量正被天域一点点磨灭，如同沙漏中流逝的沙。绝望的阴影再次蔓延。
嗡——！！！
怀中，白璃眉心那点灰白余烬毫无征兆地再次爆发出刺目光芒！这一次，光芒带着撕裂灵魂般的痛苦！她身体猛地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紧闭的眼睑下眼珠疯狂转动，无意识的痛苦呻吟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不…停下…求你们…停下…”
“巡天神镜！它在撕扯她的记忆！”镜灵惊怒交加。
方尖碑的守护意志瞬间加强，暗金神辉如潮水般涌向白璃。同时，一股清晰的意念传入楚烬意识：“守护…分担…连接…共享…”
分担痛苦？共享记忆？楚烬没有犹豫，残存的意志毫无保留地迎向方尖碑的引导！
轰——！！！
意识被卷入时空乱流！金碧辉煌却又散发着令人作呕血腥的凌霄宝殿瞬间占据视野！神族身着华美神袍，谈笑风生，手中神玉雕琢的酒杯里，盛放的却是粘稠、暗红、漂浮着生命冰晶的液体——矿奴神血琼浆！
榨取池！如同地狱的屠宰场！无数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矿奴被导管刺入心脏、脊椎、眉心！生命本源与微薄神性被强行抽取、过滤、冰镇！化作一杯杯妖异的“琼浆”！神族畅饮，陶醉于那甜腥的“美味”！角落的化生池，无声吞噬着被抽干的尸体，不留痕迹。
奢靡！残忍！令人发指！
“好酒！蕴含地脉矿髓之力，饮之如吞星纳月！”
“这批矿料品质上乘，尤其那几个星髓血脉的，回味悠长！”
“可惜那叛逆白璃私藏星髓矿脉，否则还能品尝极品星神酿！”
“哼！叛徒已被神君打入轮回，神魂俱灭！她的矿脉，迟早是我们的！”
神族谈笑，视生命如草芥。
视角猛地拉近！殿堂深处僻静角落，白璃（前世）身着白金神袍，容颜绝美，气质清冷如月，眉心灰白神徽熠熠生辉。她手中同样端着一杯暗红血酿，玉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杯身颤抖。清澈的灰白眼眸倒映着殿堂的奢靡、榨取池的惨状、化生池的冰冷…痛苦、挣扎、滔天怒火在其中燃烧！
“为什么…要如此…残害生灵…”她声音颤抖，如同压抑的火山。
“白璃神尊，”温和却威严的声音响起。凌霄神君（玄袍儒雅，眼神深邃如渊）悄然出现，手中轻晃血酿。“此乃天域神宴之礼。矿奴之血，蕴含微薄神力与地脉精华，于我神族修行大有裨益。此乃…物尽其用。”
“物尽其用？”白璃猛地转头，灰白眼眸直视凌霄神君，冰冷火焰燃烧，“他们是活生生的生灵！不是矿脉！不是牲畜！抽取生命本源，榨干神血…这与邪魔何异？！”
凌霄神君脸上温和消失，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白璃，你太过仁慈。诸天万界，弱肉强食，天道至理。矿奴生于污秽孽土，命如草芥，能以其微末之躯，滋养我神族无上荣光，已是莫大造化。你身为神尊，当以神族利益为重，岂可因蝼蚁之命，质疑神宴之礼？”
“造化？神族利益？”白璃声音悲凉嘲讽，“以亿万生灵之血，铸就杯盏之欢…这就是天道至理？这就是神族荣光？若这便是神道…我白璃…耻与为伍！”
啪——！！！
玉杯狠狠摔碎在地！暗红血花如同肮脏的烙印，溅落在光洁神玉之上！
死寂！所有目光聚焦！冰冷！惊愕！愤怒！
凌霄神君脸上温和彻底消失，只剩下深沉的冷漠与被忤逆的愠怒：“白璃神尊，你…醉了。”
画面定格！白璃决绝悲怆的身影！凌霄神君冰冷无情的面容！地上碎裂的玉杯与刺目的血渍！
轰——！！！
楚烬意识被狠狠弹出！他猛地“睁眼”，骸骨之躯剧烈颤抖！愤怒！焚天之怒在灵魂深处炸裂！背叛？不！这是控诉！是悲悯！是神性最后的良知！他终于明白白璃为何站在天域的对立面！
“呃啊——！”怀中白璃痛苦加剧，眉心光芒狂闪，身体抽搐！
“稳住她！”楚烬嘶吼，意志再次沉入，以自身破灭意志为屏障，挡在她混乱痛苦的记忆洪流前！“别怕…白璃…别怕…我在这里…都过去了…”
在他的守护下，白璃颤抖平息，光芒内敛，再次沉入修复性沉眠。
楚烬收回意志，紧握的骨拳发出呻吟。愤怒的火焰几乎焚尽理智！血宴！矿奴！白璃的悲怆！真相！必须揭露的真相！
他猛地抬头，混沌烬涡穿透光幕，死死锁定天罚神舰！杀意凝练如实质！
“能量！”镜灵的声音打断杀意，“愤怒无用！修复节点！或唤醒她！需要能量！”
楚烬意识再次沉入核心枢纽，锁定那损毁的跃迁节点。虚空锚…一丝活性…能量源…
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穿透光幕，死死钉在虚空中那口悬浮的、散发着纯粹寂灭死气的——寂灭神棺投影！
一个疯狂、大胆、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的计划，瞬间在楚烬心中成型！
吞噬它！以寂灭神棺投影为薪柴！点燃跃迁之火！
“你疯了？！”镜灵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与…一丝扭曲的兴奋，“那是寂灭本源！纯粹的终结之力！稍有不慎，我们都会被彻底同化、湮灭！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不疯…魔…如何…活？！”楚烬的声音嘶哑，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他看向怀中沉睡的白璃，灰白光茧温润，却脆弱。“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赌一把！要么…一起湮灭！要么…杀出一条生路！”
他不再犹豫！混沌烬涡中血芒疯狂燃烧！残存的意志与古殿的权限连接瞬间提升到极致！他不再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引导古殿残存的能量，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刺向光幕之外那口幽暗的寂灭神棺投影！
嗡——！！！
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吸引之力，混合着古殿特有的时空波动，如同最诱人的饵食，精准地投向寂灭神棺投影！
如同平静的死水被投入一颗石子！寂灭神棺投影那冰冷的死寂气息猛地一滞！投影表面，那些蠕动扭曲的惨白符文仿佛被激怒般，光芒微微一闪！一股更加深沉、更加纯粹的湮灭意志，如同被惊扰的毒蛇，顺着那丝吸引之力，反向侵蚀而来！
“警告！警告！检测到寂灭神棺投影能量异常波动！反侵蚀模式启动！威胁等级提升！”巡狩司指挥中枢警报凄厉！
“找死！”冥刑神君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竟敢主动招惹寂灭本源！加速‘诸神枷锁’能量填充！准备收网！”
平台上，楚烬感觉一股冰冷到冻结灵魂的死寂之力，如同亿万根冰针，顺着古殿的能量连接狠狠刺入！覆盖的葬星骨甲瞬间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白霜，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左臂掌心那点刚刚凝聚的“烬”黑星辰疯狂旋转，试图吞噬，却如同螳臂当车，瞬间被那纯粹的寂灭之力压制、侵蚀！
剧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的剧痛！仿佛存在本身都在被强行否定、剥离！
“稳住心神！用破灭意志对抗！引导它！不要硬抗！把它引向节点！”镜灵的声音尖利扭曲，充满了恐惧与一丝病态的狂热！
楚烬死死咬牙（骸骨摩擦咯咯作响），混沌烬涡中的破灭意志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顽铁，疯狂燃烧、淬炼！他将那侵入的寂灭死气，不再视为敌人，而是…狂暴的能源！以自身破灭意志为引，以古殿核心枢纽为通道，强行引导这股毁灭性的力量，冲向那损毁的跃迁节点舱室！
轰——！！！
如同将滚烫的岩浆灌入濒临决堤的河道！狂暴的寂灭死气狠狠冲入节点舱室！损毁的引擎核心、碎裂的稳定器、扭曲的导管…在这股纯粹的终结之力冲击下，发出刺耳的呻吟与不堪重负的爆鸣！整个舱室剧烈震荡，空间波动瞬间变得狂暴而紊乱！
“不够！还不够！这点力量不够激活虚空锚！需要更多！引它进来！”镜灵尖叫。
楚烬眼中血芒爆射！他猛地加大引导力度！古殿的防御光幕在寂灭之力的侵蚀下剧烈波动，裂痕再次扩大！他如同在悬崖边缘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给我——进来！！！”
他发出一声源自灵魂的咆哮！左臂掌心那点“烬”黑星辰不顾一切地膨胀、旋转！一个微型的、却散发着恐怖吸力的吞噬漩涡瞬间成型！目标——寂灭神棺投影散逸出的、最精纯的那一缕寂灭本源！
嗡——！！！
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股远比之前精纯、凝练百倍的寂灭死气，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被那疯狂的吞噬漩涡强行撕扯、吸入！顺着楚烬的源初之躯，狠狠灌入古殿核心枢纽，冲向跃迁节点！
轰隆隆隆——！！！
节点舱室如同被投入了灭世风暴！狂暴的寂灭死气疯狂冲击着损毁的结构！虚空锚所在的核心区域，那点微弱的空间波动如同被泼上了滚油，瞬间变得炽烈、狂暴！一点深邃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绝对黑暗，在损毁的引擎核心深处…缓缓亮起！
虚空锚…被强行激活了！
“警报！警报！葬星古殿核心区域检测到超高能级空间波动！能量性质…寂灭本源！目标…正在强行激活未知空间节点！”巡狩司指挥中枢瞬间大乱！
“阻止他！立刻摧毁节点！”冥刑神君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急促！
三艘天罚神舰主炮瞬间充能到极限！毁灭性的金红光芒撕裂虚空，狠狠轰向古殿光幕！炎戮神将的身影也化作一道燃烧的流星，不顾一切地冲向光幕缺口！
然而，已经晚了！
楚烬感受着节点舱室内那被激活的虚空锚散发出的、越来越强烈的空间波动，眼中血芒燃烧到极致！他猛地低头，看向怀中沉睡的白璃。
“走！”
他嘶吼一声，将最后的力量，连同古殿残存的意志，全部灌注于激活的虚空锚！
嗡——！！！
一道深邃的、边缘流淌着灰烬光焰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扭曲空间裂口，在跃迁节点舱室的核心处，被强行撕开！裂口内部，混沌深邃，散发着狂暴的空间乱流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