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凝霜就站在这样一片苍凉的废墟之中。
她一袭白衣,与周遭的土黄形成了刺目的对比,仿佛一朵不染尘埃的雪莲,开错了地方。
她的周围,围着五六个气息彪悍的修士。
他们衣衫褴褛,眼神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淫邪,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
为首的刀疤脸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双浑浊的眼睛在洛凝霜玲珑有致的身段上肆意打量。
“啧啧,多俊俏的仙子。”
“就是性子冷了点,像块冰疙瘩。”
另一个瘦高个的修士嘿嘿怪笑。
“冰疙瘩才好,捂热了才有意思。”
“小美人,别怕,哥哥们会好好疼你的。”
刀疤脸伸出布满老茧的手,带着污秽的狞笑,抓向洛凝霜那张完美无瑕的脸。
洛凝霜依旧静静地站着,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倒映着越来越近的脏手,却未起半分涟漪,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只是在分析。
分析这些人的修为,分析他们的意图,分析他们身上涌动的情绪——贪婪、欲望。
这些,都是师尊要她下山体验的东西。
就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她肌肤的前一刹那。
空气,仿佛凝固了。
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怖威压从天而降,沉重得让那几个劫修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刀疤脸的动作僵在半空,脸上的狞笑变成了极致的恐惧。
不远处,一道修长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
他斜斜地靠着一根断裂的石柱,一头张扬的白发在风中微动,黑色的衣袍上绣着暗金色的繁复魔纹。
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上,挂着一丝懒洋洋的、看好戏般的笑意。
正是段青冥。
他甚至没有看那几个劫修一眼,只是将手中的酒葫芦凑到嘴边,仰头灌了一口。
“吵死了。”他轻声说。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催命的魔咒。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几个劫修脸上的恐惧永远定格。
没有巨响,没有华丽的招式。
他们的身体,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的沙雕,从内到外,无声无息地崩解、坍塌,化作一滩滩模糊的血肉烂泥。
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温热的鲜血,有几滴溅射到了洛凝霜雪白的脸颊上,与她白皙的肌肤形成了妖异的对比。
她连眼皮都未曾眨动一下。
段青冥甩了甩手,仿佛只是拍死了几只嗡嗡乱叫的苍蝇,动作随意又透着一股理所当然的傲慢。
他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洛凝霜面前。
他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味,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她沾着血迹的脸上。
“喂。”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的沙哑。
“他们要杀你,你都不知道躲的吗?”
洛凝霜终于有了反应。
她微微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眸第一次有了焦点,直直地看向段青冥。
她似乎在辨认,在分析,在理解。
然后,她用一种极其认真,仿佛在探讨学术问题般的语气,问出了一个让段青冥险些当场石化的问题。
“你在对我,表达‘关心’这种情绪吗?”
“蛤?”段青冥嘴角那玩世不恭的笑容,第一次僵住了。
他见过卑躬屈膝的,见过惊慌失措的,见过故作镇定的,也见过悍不畏死的。
唯独没见过眼前这种。
这女人,脑子是什么构造?
洛凝霜没有在意他的错愕,她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分析结果,又接着说道。
“一群蝼蚁罢了,构不成威胁。”她的声音平直,清冷,像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
“敢问道友是……”
“天道宫,洛凝霜。”她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哦!”段青冥回过神来,看着她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天道宫。
段青冥恍然大悟,原来是那群自诩天道,断情绝欲的老古董。怪不得,养出了这么个有趣的“木头人”。
自己这是多管闲事,救了一个根本不需要救的人。
洛凝霜见他不再说话,便认为这次“相遇”事件已经结束。她需要去寻找下一个“情绪”的样本。她微微颔首,算作告辞,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哎,等等。”段青冥懒洋洋地开口,叫住了她。
洛凝霜停下脚步,回过头,依旧是那副无悲无喜的表情,等待着他的下文。
段青冥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嘴角重新勾起一抹桀骜的弧度。
“这遗迹这么无聊,一个人走多没意思。”
“我跟你一起。”这不是商量,更像是一种随心所欲的通知。
洛凝霜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第一次倒映出一个如此鲜活、如此张扬、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七情六欲”的人。
他,或许是一个绝佳的观察样本。
她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拒绝,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幅度小到几乎无法察觉。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