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以他指尖为中心,空间如同投入巨石的冰湖!一圈圈肉眼可见的、由亿万细碎冰晶组成的银色涟漪,无声无息地荡漾开来!涟漪所过之处,狂暴的吞噬之力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叹息之壁,瞬间凝滞、冻结!那凶戾的意志冲击,更是如同泥牛入海,被涟漪中蕴含的、冻结思维的绝对寒意直接冰封、瓦解!
饕餮的咆哮戛然而止,化为一声惊怒交加的闷吼!它那巨大的青铜眼瞳(由无数痛苦扭曲的怨魂瞳孔汇聚而成)死死锁定在寒霖身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忌惮!这个看似渺小的存在,竟拥有冻结它贪婪本源的力量!
时空裂隙在饕餮的吞噬与寒霖的冻结对抗下,剧烈震荡、明灭不定。裂隙内部,金银双色的混乱洪流更加狂暴地翻涌,仿佛随时可能彻底崩溃。
寒霖维持着指尖的冻结之力,如同冰封万古的神只,将凌无雪护在身后绝对安全的领域内。他的目光冰冷地穿透裂隙,与饕餮那贪婪怨毒的视线隔空碰撞,无形的交锋在时空乱流中激荡出毁灭的火花。他能感觉到,裂隙的另一端,还有另一股沸腾的、充满恨意与魔气的意志在疯狂冲击着束缚,试图靠近!那是……凌渊!
就在这时——
“咳……咳咳……”一声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呛咳,从寒霖身后的地面上传来。
凌无雪残破的睫毛,如同被寒霜冻结的蝶翼,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在寒霖那磅礴生命本源与时空之力的持续注入下,她那沉沦如死寂深渊的意识,终于被撬开了一丝缝隙。剧烈的痛苦如同苏醒的毒蛇,第一时间噬咬着她的神经,让她在昏迷中也不由自主地痉挛、呛咳出声,混合着冰渣的污血从嘴角溢出。
这微弱的动静,却如同惊雷般在寒霖冰封的心湖炸响!他指尖对抗饕餮的力量没有丝毫减弱,但按在凌无雪颈侧的手却猛地收紧了一瞬,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力道。他几乎是立刻低头,冰寒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她苍白脸庞上那细微的痛苦抽搐。
她的意识……在复苏?哪怕只有一丝!
寒霖的呼吸,有了一刹那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他看到她沾满血污的长睫下,眼睑在极其微弱地颤动,仿佛在无尽黑暗中挣扎着想要睁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期待与更深刻痛楚的情绪,猛地攥紧了他的心脏。他期待她的清醒,却又无比抗拒她清醒后可能流露出的、对另一个男人的关切!这种矛盾的情绪,比他面对饕餮时更加让他心神激荡。
时空裂隙在饕餮的挣扎与凌渊意志的冲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边缘的混乱电光急剧闪烁,裂痕开始出现不稳定的收缩迹象!维持这裂隙的存在,需要消耗海量的时空之力,尤其是在饕餮和凌渊意志的双重冲击下。
寒霖的眼神瞬间恢复了冰封的锐利。他必须立刻做出决断!在这里与饕餮僵持毫无意义,凌渊的魔化意志更是巨大的变数!凌无雪的状态虽然暂时稳住,但本源枯竭、道基濒毁,必须立刻脱离这绝地,寻找生机!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道明灭不定、内部流淌着混乱时空洪流的裂隙之上。
生路,从来不在那座被污染、被饕餮觊觎的石门之后。
生路,在于时间与空间本身的缝隙!
在于……这枚终于被唤醒的怀表所指向的、唯一的可能!
“抓住一线生机吧,凌无雪……”寒霖低语,声音冰冷依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他不再犹豫,按在凌无雪颈侧的手掌猛地抬起,五指张开,掌心向下,对准了她心口的位置——那里,是怀表与她生命微弱共鸣的源头!
嗡——!
古朴的银质怀表,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银辉!它自动从凌无雪破碎的衣襟内悬浮而起,表盖无声弹开,露出内部精密运转、此刻却如同星河漩涡般璀璨的复杂机芯!表盘上的指针疯狂逆向旋转,带动着周围的空间与时间,发出一种超越听觉的、直抵灵魂深处的齿轮咬合声!
“以吾之名,时空——引路!”
寒霖清冷的喝令如同法则的敕令!他掌心爆发出浩瀚如海的银白时空之力,狠狠注入那悬浮的怀表之中!
轰——!!!
怀表瞬间化作一个微缩的、稳定旋转的银色星璇!星璇中心,一道凝练到极致、散发着恒定时空波动的银白光束,如同指引迷途的灯塔之光,猛地射出,精准地贯入前方那道剧烈震荡、行将崩溃的巨大时空裂隙中心!
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投入了定海神针!
被银白光束贯穿的时空裂隙,内部疯狂对冲湮灭的金银双色洪流,瞬间被一股强大的秩序之力强行梳理、稳定!混乱的法则被抚平,狂暴的乱流被约束!一条由纯粹银辉铺就、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在混乱的裂隙内部被强行开辟出来!通道的尽头,不再是错乱的毁灭,而是指向了一片……迷蒙的、散发着古老岁月气息的未知之地!
这就是怀表最终指向的——唯一的生路!一条强行在时空乱流中开辟出的“隙”!
通道出现的瞬间,寒霖没有丝毫停顿。他俯身,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将地上气息奄奄的凌无雪拦腰抱起!她的身体冰冷而脆弱,如同失却了所有水分的枯枝,软软地倚靠在他坚实的臂弯中,头颅无力地垂落在他胸前,银白的发丝沾染着血污,拂过他月白的衣襟。
抱着她的手臂,稳定得如同承载着整个世界,却又在无人能见的细微处,绷紧到了极致。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生命的微弱,感受到她身体每一寸的创伤,感受到她潜意识深处那丝对凌渊的牵挂……这一切都如同最锋利的冰凌,反复刺穿着他冰封的心防。
“走!”寒霖抱着凌无雪,一步踏入那银辉铺就的通道!身影瞬间被璀璨的银光吞没!
就在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通道内的千分之一刹那——
“无雪——!!!”
一声充满了无尽暴虐、痛苦、疯狂与毁灭气息的嘶吼,如同受伤的洪荒凶兽最后的悲鸣,猛地从时空裂隙的另一端,从被无尽黑莲魔气禁锢的虚空深处,穿透了混乱的时空阻隔,狠狠撞击在通道的入口!
凌渊!他终于在那沸腾的恨意与执念驱使下,短暂地冲破了黑莲的压制,将意志投射到了此地!他感应到了!感应到寒霖带走了凌无雪!感应到了那属于寒霖的、令他恨之入骨的时空之力!
然而,迟了!
寒霖抱着凌无雪的身影,已然消失在时空通道的尽头。那银辉铺就的通道,在承载两人通过后,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瞬间开始崩溃、瓦解!构成通道的银辉如同退潮般消散,重新融入狂暴的时空乱流之中。
“不——!!!”凌渊的意志在裂隙另一端发出绝望而暴怒的咆哮,充满了不甘与焚尽一切的恨意!这股恨意,如同最猛烈的燃料,瞬间点燃了他体内本就汹涌的黑莲魔气!猩红的魔光彻底吞噬了他眼中最后一丝清明!更加强大的魔威如同海啸般爆发,竟暂时压制了黑莲意志的反噬!他死死“盯”着时空裂隙消失的方向,那里残留的、属于寒霖的时空波动,如同烙印般灼烧着他的神魂!
“寒…霖……你……敢……夺……走……她……”
“我…要…你…们……死——!!!”
充满无尽恶毒与毁灭的誓言,穿透了时空的阻隔,在这片绝望之地的上空回荡。与此同时,失去了寒霖力量支撑的时空裂隙,在饕餮愤怒的吞噬与凌渊魔威的冲击下,彻底崩溃!化作一片席卷一切的毁灭乱流,将石门附近的一切都吞没!
饕餮的巨爪在乱流中不甘地挥舞咆哮,最终被混乱的法则强行逼退,缩回了那深不见底的漩涡深处。布满灰败裂痕的巨大石门,在乱流中剧烈摇晃,门后那点属于“生路”的微光彻底熄灭,只剩下无尽的死寂与毁灭气息弥漫。
孤峰之下,只余一片被彻底搅乱、法则破碎的死亡绝域。第十朵血莲的残迹,早已湮灭无踪。唯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微弱到极致的冰冷死寂(阿澈最后的余韵),一丝崩坏轮回的恶毒灰败(银镯碎片),一丝冻结时空的绝对寒意(寒霖的力量),以及那滔天魔焰与无尽贪婪的气息,互相交织、碰撞、沉淀,预示着更加混乱与绝望的未来。
而此刻,在时空乱流强行开辟出的、那条已然消失的“隙”的尽头。
一片笼罩在永恒黄昏般黯淡光线下、空气中弥漫着古老尘埃与枯萎花香气息的废墟深处。
空间微微波动,如同水面的涟漪。
两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断壁残垣之间。
寒霖依旧保持着横抱的姿势,月白的长袍在昏黄的光线下流转着清冷的光泽。他微微低头,冰封的目光落在怀中依旧昏迷、气息微弱却不再继续流逝的女子脸上。
凌无雪无知无觉地靠在他胸前,沾血的银发如同破碎的月光,散落在他臂弯。她的脸色苍白得透明,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脆弱的阴影,唯有微弱的呼吸证明着生命的顽强。
寒霖静静地站着,如同亘古存在的冰雕。废墟的风带着腐朽的气息拂过,卷起地上的尘埃,也轻轻撩动他垂落的银发和凌无雪散乱的发丝。他的手臂稳如磐石,没有丝毫放松,也没有丝毫更进一步的举动。只是那深邃冰寒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无人能懂的、复杂而沉重的波澜。
怀表静静地悬浮在他身侧,表盘上的指针恢复了正常的转动,发出轻微而规律的“滴答”声,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中,是唯一证明时间仍在流逝的声音。
他们暂时逃离了死地。
但前路,依旧是未知的迷途。而身后的追兵——那陷入疯狂魔渊的凌渊,以及贪婪的太古凶兽饕餮——绝不会善罢甘休。
新的风暴,在时空的彼岸,已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