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寒的情况却越来越糟。
她的脖颈、手腕爬满了青紫色的符文,那是强行解读天机的反噬。
陆醉川看见她咬得嘴唇渗血,却仍在低声念诵:\"戊时生,亥时死,丙子年犯天狗煞......\"每念一句,长卷上的蝌蚪文就淡一分,而她的瞳孔却在不断扩散,像要被黑暗吞噬。
\"快了。\"小九突然睁开眼。
她的盲眼本该是混沌的灰白色,此刻却泛起了星子般的光——那是判官眼在觉醒。
笔锋最后一挑,\"蚩曜\"二字终于从长卷上彻底消失。
陆醉川刚松口气,就见那截被勾销的命格突然化作黑焰,顺着笔杆窜进小九体内!
\"小心!\"他扑过去要拉小九,可黑焰速度太快,眨眼间就缠住了她的脖颈。
小九的身体剧烈抽搐,判官笔\"当啷\"掉在地上,笔杆上的裂痕瞬间蔓延成蛛网。
\"它在借我们的力量重塑本源!\"天机老祖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慌乱。
他的龙头拐重重砸向地面,却只震得长卷又裂开道缝。
黑焰顺着裂缝窜出来,裹着蚩曜的笑声炸响在众人耳边:\"你们以为抹了名字就能杀我?
这天地间每一道因果,都是我的重生土壤——\"
反噬来得毫无征兆。
陆醉川感觉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疼得他跪在地上,鲜血顺着嘴角滴在青石板上。
小九被震得飞出去,撞在山壁上又摔下来,判官笔打着旋儿坠入山谷,眨眼就没了踪影。
沈墨寒的符文彻底乱了,她踉跄两步栽进陆醉川怀里,意识已经模糊,只还攥着那枚玉简,指节白得像骨头。
\"小川......\"小九趴在地上,哑着嗓子发出破碎的音节。
她的盲杖断成两截,判官笔的残魂从笔杆里飘出来,像团将熄的烛火。
陆醉川想去扶她,可刚一动,就听见身体里传来老木门轴的吱呀声——过度使用城隍之力让他的衰老加速了,此刻他的手背已经爬满了老人斑,连抬胳膊都费劲。
黑雾里的绿眼睛又出现了,比之前更亮,更凶。
陆醉川望着它,突然笑了。
他摸出怀里的酒葫芦,对着瓶口倒了倒——空了。
\"原来真正的封印......\"他低头吻了吻沈墨寒沾血的发顶,又看向小九爬向他的手,\"需要一个代价。\"
山风卷起碎纸片似的命运长卷,有片纸角飘到陆醉川脚边。
他蹲下身捡起,看见上面用血写着几个字:\"欲断轮回,先舍轮回人。\"
远处传来老掌柜的吆喝:\"小川!醒酒汤凉了——\"
陆醉川望着山谷深处,那里有判官笔坠落时留下的残影,像道金色的流星。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肤已经皱得像晒干的橘子皮,可怀里两个姑娘的温度,还热得烫人。
\"别怕。\"他对着风说,声音轻得像句叹息,\"这次......我来当那个代价。\"
黑雾里的绿眼睛突然缩成了针尖。
陆醉川看见它在恐惧,就像三年前他第一次举着酒葫芦撞进醉仙楼后巷时,那只被野狗追得乱窜的小哑女眼里的恐惧。
他笑了,笑得很轻,很稳。
山脚下,老掌柜的吆喝声突然变了调:\"小川?小川你在哪儿——\"
回应他的,只有山谷里越来越浓的黑雾,和陆醉川越来越慢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