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从那时起,命运的线就已经缠上了他们。
\"过来。\"残魂向陆醉川招了招手。
陆醉川走上前,指尖刚碰到青铜碑,就像被雷劈了似的缩回手。
无数画面洪水般涌进脑海:血月当空,天地失色,初代城隍持剑与邪神缠斗,剑刃劈在邪神身上,溅起的不是血,是漆黑的雾;他看见自己站在战场中央,可那又不是他——他穿着玄色官服,腰间挂着生死簿,怒吼着将邪神的残魂打进青铜碑里;他看见小九,不,是无眼判官,手持判官笔,在生死簿上勾去最后一个邪徒的名字......
\"这是......\"陆醉川捂住发疼的额头,再睁眼时,掌心多了枚青铜令牌。
令牌背面刻着云纹,正面两个字\"斩魔\",笔画里泛着暗红的光,像要滴出血来。
\"这是斩魔令。\"残魂的目光落在令牌上,\"当年我用它劈开邪神的护体邪雾。
如今它认了你,说明你体内的城隍之力,比我当年更纯粹。\"他的身影开始变淡,\"但使用它需要代价——每斩一魔,你便要折十年阳寿。\"
陆醉川握紧令牌。
令牌的凉意透过掌心渗进骨头,他却觉得浑身发热。
他想起被军阀枪杀的老掌柜,想起被阴兵撕碎的妞妞,想起小九被人贩子打的青肿的手腕。
那些画面在他眼前闪回,像一把火,烧得他喉咙发紧。
\"无论什么代价。\"他的声音哑得厉害,\"我都不会让邪神重生。\"
残魂笑了。
他的身影已经淡得几乎透明,可眼里的光却亮得惊人:\"好,好......记住,当斩魔令发出血光时,便是邪神破封的最后时刻......\"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陆醉川踉跄着扶住青铜碑,就听见碑身深处传来\"咔嚓\"一声——那道最深的裂痕又裂开了寸许,暗红的血珠顺着裂痕渗出来,滴在地上,冒起阵阵青烟。
小九猛地抬起头。
她盲眼上的白纱不知何时掉了,露出一双没有眼白的金瞳——那是无眼判官的眼睛,能看透阴阳的眼睛。\"哥哥,\"她的声音又变回了那个软软的小丫头,\"碑在抖,像要......要碎了。\"
陆醉川望着掌心的斩魔令。
令牌上的\"斩魔\"二字正在发烫,他甚至能看见上面浮起一层血雾,像在催促他做点什么。
石殿外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撞门。
\"我们得快些。\"玄风长老突然抓住他的胳膊。
这位向来沉稳的长老,此刻额角全是冷汗,\"封印松动的速度比预计的快......再晚,可能连仪式都来不及准备......\"
陆醉川深吸一口气。
他望着小九金瞳里自己的倒影,望着玄风长老发白的鬓角,又低头看了看掌心的斩魔令。
血雾还在往上冒,像极了老掌柜酒坛里翻涌的酒花。
\"走。\"他把小九抱起来,\"去准备仪式。
邪神要醒?
那便让他看看,这世道,还有人愿为人间斩魔。\"
话音刚落,石殿外的轰鸣更响了。
陆醉川听见有什么东西撞在门上,碎石簌簌往下掉,砸在他脚边。
斩魔令在他掌心烫得厉害,几乎要把肉皮烧焦。
他却笑了——这疼,比不过老掌柜咽气时攥着他手的温度,比不过小九第一次喊他\"哥哥\"时的软乎乎的尾音。
该来的,总会来。他想。但至少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