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的营地里,篝火堆还剩几点暗红的余烬。
沈墨寒蹲在临时搭起的木桌前,指尖沾了些炭灰,在摊开的羊皮地图上轻轻一点,炭末簌簌落在北疆冰原的位置:\"第三日了。\"她的声音像浸了霜的琴弦,\"昨夜我让线人混进周军粮道,截到半本残缺的手札——敌人根本没溃散。\"
陆醉川靠在帐篷柱子上,左肩的旧伤随着晨寒隐隐作痛。
他望着沈墨寒发顶翘起的一缕碎发,那是昨夜翻查密档时被风掀乱的——这姑娘总把心思全拴在算计上,连自己的仪容都顾不上。\"他们在等什么?\"他摸出酒葫芦晃了晃,里面还有半壶烧刀子。
\"万象峰顶的'律令觉醒仪式'。\"沈墨寒展开另一张薄如蝉翼的绢帛,上面用朱砂画着座尖顶石塔,塔尖戳破云层,\"手札里说,这仪式能让阴兵借天地气数显形三日。
三日...足够他们踏平三个县城。\"
\"奶奶的!\"赵霸天的铁掌拍在松木桌案上,震得茶碗跳起来,\"老子带青帮的弟兄摸黑去北疆,专烧他们的粮草车!\"他扯开衣襟,露出胸膛狰狞的刀疤,\"当年我带着二十个兄弟劫盐帮的货,都能把三百号人耍得团团转,何况群没脑子的丘八?\"
陆醉川盯着赵霸天泛红的眼尾。
这汉子总把狠劲写在脸上,可昨夜替他裹伤时,他明明疼得直抽冷气,偏要咬着牙说\"老子当年被砍断三根肋骨都没皱过眉\"。
此刻他的刀疤随着说话的动作抽搐,倒像条活过来的蜈蚣。
\"不能急。\"陆醉川拧开酒葫芦,烧刀子的辛辣冲得鼻尖发酸。
他想起三日前魂灯塔崩塌时,那军师碎裂前眼里的怨毒——那不是普通邪修的眼神,倒像...在看一件未完成的器物。\"魂灯塔炸了,周天佑的兵却还能成建制往北撤。\"他抿了口酒,喉结滚动,\"说明还有人在替周天佑捏着线头。\"
\"东南方向。\"
清冽的童声突然插进来。
小九不知何时站到了陆醉川身侧,盲杖轻轻点地三下。
她眼尾还留着淡红的痕迹,是三日前画封魂符时渗出的血,此刻正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有股腐木混着檀香的气,和那日塔顶上的军师...像同个模子刻的。\"她伸出手,指尖在半空划出个歪歪扭扭的圈,\"他们顺着这条线往北引,像在赶羊。\"
陆醉川的酒葫芦顿在唇边。
那日军师的骨甲刺进他左肩时,他确实闻到过类似的味道——檀香里裹着经年累月的霉味,像老房子后墙根的朽木。
原来不是错觉。
他望着小九泛白的睫毛,突然想起她被遗弃在城隍庙时,怀里抱着的那尊断了手臂的判官像——或许她的\"看\",比他们这些有眼的更清楚。
沈墨寒的手指在地图上快速移动,最后停在冰原边缘的\"万象峰\"处:\"分兵。\"她扯过根树枝,在地上画出三条线,\"陆大哥带小九潜进敌军中枢,找那个藏在幕后的指挥者。
赵爷带青帮在外围牵制,专打运粮队和传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