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庙的木门被夜风吹得吱呀作响,陆醉川将沈墨寒扶上供桌时,她手中的青铜镜突然发出蜂鸣。
镜面的黑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最终凝聚成赫连烬扭曲的脸——是清心符残留的灵光,将他最后三息的清醒封存在了法器里。
“命运律令……”虚影的嘴唇开合,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他们要重建律令,让所有人的命数归一个意志掌控……东海龙宫的定海珠、北漠鬼族的引魂幡,都被他们买通了……”
沈墨寒的指尖在镜面上划出血痕,鲜血渗入纹路的瞬间,虚影突然清晰起来。
赫连烬的金鳞甲碎片在虚空中闪烁,他的眼尾还沾着未干的血:“七日后,万象峰顶……”话音未落,镜面“咔”地裂开,碎片扎进沈墨寒掌心。
“操他娘的!”赵霸天的铁掌拍在门框上,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落下。
他腰间的铜哨还挂着血渍,是方才突围时被邪修的尸兵抓的,“老子就说周天佑那龟孙没这本事,合着后头还蹲着更大的狼!”他扯下衣襟擦脸,露出胸膛上蜿蜒的刀疤,“得把分散的兄弟都召回来,那什么律令仪式肯定要大场面,咱们人少了不够填坑。”
陆醉川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上回这么慌,还是八岁那年偷喝了掌柜的女儿红,结果醉得把城隍庙的供桌掀了。
可现在不一样,他怀里揣着城隍令,背后是百来号兄弟的命。
“赵哥,你去吹铜哨。”他摸出酒葫芦,发现早空了,喉结动了动,“把青帮在南疆的暗桩全叫回来,三刻内必须到。归墟防御阵的玄铁碑埋在四个角,记得用黑狗血淋——邪修的阴兵怕这个。”
赵霸天应了一声,抄起铜哨就要往外走,却又顿住脚步。
他回头看陆醉川,火光里,那小子的白发被夜风吹得乱蓬蓬的,哪还有半分阎罗境强者的样子?
倒像当年在醉仙楼跑堂时,被掌柜的骂完后缩在灶台边啃冷馒头的小叫花子。
“醉川,”他粗着嗓子喊,“你教核心弟子用城隍力的事儿,我让铁牛他们把场子腾出来。那啥……别太拼命。”
陆醉川没说话,只是冲他点了点头。
赵霸天的脚步声消失在庙外后,他转身看向沈墨寒。
她正用丝帕裹住流血的手,月光透过破窗照在她脸上,把眼尾的泪痣衬得像颗血珠。
“墨寒,”他蹲下来,替她系紧丝帕,“赫连烬说的律令,到底是个啥?”
沈墨寒抽回手,从袖中摸出本泛黄的《阴阳志》。
她翻到某一页,指腹划过“天命律令”四个字:“上古时,天地有一套法则,管着人间的生老病死、王朝更替。后来天道崩了,律令散成碎片,有的在阴司,有的在人间。”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要是有人能把这些碎片凑齐……”
“就能当新的老天爷。”陆醉川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