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山堂的烛火在青铜兽首烛台里噼啪作响,陆醉川的指节抵着桌案,指腹下能触到木纹里渗出的松脂。
他望着堂中七张座椅上的联盟骨干,喉结动了动——三天前与初代城隍共鸣时,那道金光里除了归墟令的秘密,还闪过一串模糊的对话:"有人在替阴司记功簿涂墨。"
"各位。"他将一张泛黄的羊皮地图展开在桌心,边角处用朱砂画着歪扭的符咒,"这是我托人从鬼市淘来的《归墟残舆》,上面标着归墟令碎片的藏处。"话音未落,赵霸天的拳头已经砸在桌上,震得茶盏跳起来:"好小子!
上次你说要引蛇出洞,敢情是憋这招?"
陆醉川抬眼扫过众人。
沈墨寒垂眸盯着地图,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罗盘;清风道长捻着花白胡须,目光在地图边缘的符咒上停留;最末座的白羽子突然咳嗽两声,枯瘦的手背暴起青筋——那是他每次紧张时的惯常动作。
陆醉川的瞳孔微微收缩,记忆闪回昨夜:小九的判官笔曾在白羽子落座时突然发烫,盲女当时攥着笔管说:"有股腐肉味,像被虫蛀空的树。"
"北岭鬼哭崖?"沈墨寒忽然开口,指尖点在地图上的红点,"那地方我查过《阴阳志》,说是前朝镇邪的锁龙井,三十年前闹过尸灾。"她抬眼时目光扫过白羽子,后者正用袖口擦拭额头,在这秋夜显得格外突兀。
"正是。"陆醉川将地图卷起,青铜镇纸压在卷首,"三日后子时,我带一队人去探。"他刻意放缓语速,看着白羽子的脚尖在桌下微微挪动——那是要提前传递消息的前兆。
散会时,山风卷着松针撞在窗纸上。
沈墨寒装作整理案头典籍,等众人陆续离开后,她将罗盘塞进袖中,跟了出去。
月光漫过青石阶,白羽子的道袍下摆扫过苔藓,拐进东侧耳房时,他回头张望的动作几乎称得上慌乱。
耳房的窗棂透出昏黄灯光,沈墨寒贴在墙根,听见细碎的符咒撕裂声。"大人,归墟令的消息...是,北岭鬼哭崖。"沙哑的男声混着纸灰飘落的簌簌声,她摸出怀中的听风螺——这是前清内务府的秘宝,能将十里内的声音收进螺壳。
当螺壳里传来"务必确认陆醉川动向"的阴恻语调时,沈墨寒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退到影里,取出腰间的青鸾哨,对着夜空吹了声短调——这是与陆醉川约定的暗号。
镇山堂后殿,陆醉川正用酒坛漱喉。
他听见青鸾哨的刹那,酒液顺着下颌淌进衣领,却恍若未觉。"果然是个老鼠。"他扯过布巾擦脸,镜中映出眼底的冷光,"去把赵老大和清风道长请来。"
子时三刻,白羽子踩着露水压弯的草叶出了山门。
他裹紧道袍,往东南方的乱葬岗走,却没注意到树影里两道黑影如狸猫般缀着他。
赵霸天的铁掌按在他后颈时,白羽子的道冠"当啷"落地,露出头皮上青灰色的尸斑——那是中了阴毒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