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乌云撕成碎片,陆醉川抹了把嘴角的血沫,酒葫芦在掌心磕出闷响——最后一口烧刀子早顺着喉管烧进了肺里。
他望着倒在灌木丛里的黑血帮弟子,靴底突然碾到片潮湿的碎布。
\"想跑?\"他低喝一声,反手揪住那道蜷着往林子里爬的影子。
那是个年轻汉子,左肩负着沈墨寒桃木剑的伤,血浸透了粗布短打,正顺着指缝往下滴。
汉子被拽得翻了个身,脸上的黑布早蹭到了耳后,露出张青白的脸,眼尾有道新结的疤,像条扭曲的蜈蚣。
\"说。\"陆醉川的判官笔尖抵在他喉结上,金光在暗夜里刺得人睁不开眼,\"大祭司要在赤血谷做什么?\"
汉子喉结动了动,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沈墨寒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侧,指尖绕着根细若游丝的红线——那是她祖传的\"问心线\",专钩人魂魄里的真话。
红线刚触到汉子额头,他突然抖得像筛糠,嘴皮子直打战:\"祭...献祭!”
“子时开坛,要拿活人血灌地宫的石兽!
“入口被封了,得用钥匙...\"
\"钥匙?\"陆醉川的瞳孔缩了缩。
三日前在周天佑旧宅翻出的猩红晶石突然浮现在眼前——那东西在城隍印下泛着邪性的光,当时他还当是军阀收的赃。
沈墨寒的指尖微顿:\"什么样的钥匙?\"
\"红...红石头!\"汉子喘着粗气,\"巴掌大,刻着蛇盘日的那个!”
“大当家说,没那石头,就算找到入口也进不去!\"
陆醉川松开手,汉子立刻瘫在地上直抽抽。
玄风长老从树后转出来,青铜铃铛在腰间轻响:\"看来那晶石是关键。\"他摸了摸颔下白须,\"血谷我年轻时去过,外围有阵,得破了才能进。\"
队伍继续往山坳里走。
风里的铁锈味越来越浓,陆醉川的靴底碾过片碎陶——是装黑狗血的坛子,碎渣上还凝着暗褐色的血痂。
沈墨寒突然停住脚步,指尖抚过山壁上道极浅的裂痕。
\"这里。\"她抬头,月光正落在裂痕顶端的石缝里,\"符纹被苔藓盖住了。\"
陆醉川凑过去,就着月光看见石缝里隐约的朱砂痕迹——是\"封\"字的右半部分,笔锋带着股狠劲,像用刀尖刻进去的。
他摸出城隍印,印面的\"阴阳\"二字开始发烫。
\"退两步。\"他低声道。
沈墨寒往后退了三步,指尖掐诀,千年桃木剑嗡鸣出鞘,剑尖挑起道红芒,在两人之间画出个半圆。
陆醉川将城隍印按在山壁上,金光顺着符纹蔓延,原本模糊的\"封\"字突然清晰起来,泛着青黑的光。
\"这是血祭封。\"沈墨寒的声音沉了沉,\"用活人血养了十年的阵,破的时候会反噬。\"她挥剑斩向自己指尖,血珠溅在桃木剑上,剑身的符纹立刻烧得更亮,\"我帮你引开反噬。\"
陆醉川咬了咬牙,内力顺着城隍印往山壁里灌。
封阵突然剧烈震颤,山壁上的符纹开始扭曲,像无数条毒蛇在爬。
他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脆响——这是过度使用城隍力的征兆,可此刻哪顾得上衰老?
等金光彻底覆盖\"封\"字时,山壁传来\"咔\"的一声,裂痕缓缓张开,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
洞里的潮气裹着股腐味涌出来。
陆醉川摸出火折子晃亮,就见洞壁上密密麻麻刻着蛇形纹路,每道纹路里都嵌着碎骨——是人指骨。
玄风长老的铃铛突然急响,他沉声道:\"有阴煞之气,小心机关。\"
沈墨寒捏着块龟甲在洞口转了两圈,龟甲上的裂纹突然炸开:\"东南方三步有陷坑,西北方五步有飞刃。\"她扯住陆醉川的袖子往右边带,\"跟着我脚印走。\"
一行人贴着洞壁挪动。
陆醉川的判官笔始终悬在胸前,笔尖的金光扫过之处,洞顶的飞刃显了形——是用尸油浸过的青铜刀,刀身凝着层绿锈。
他刚松口气,脚边的碎石突然往下陷,沈墨寒眼疾手快拽住他,两人栽进侧边的凹壁里,就听\"轰\"的一声,方才站的地方塌出个深坑,坑里插满了倒刺。
\"谢了。\"陆醉川抹了把额角的汗。
沈墨寒没说话,只是攥着他袖子的手又紧了紧——她的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显然也在强撑。
再往里走二十步,洞壁上出现了石碑。
陆醉川用火折子照亮,就见碑面刻着歪歪扭扭的文字,有些字他认不得,有些却刺得眼睛疼:\"血月当空,石兽吞魂,以百人血祭,换大祭司登神...\"
\"子时是三天后的月中。\"沈墨寒的声音发颤,\"他们要在子时取百人魂魄,给大祭司续命。\"她指尖抚过碑上的\"百人\"二字,\"这里的划痕新得很,说明仪式还没开始。\"
\"那咱们还有两天。\"玄风长老摸了摸铃铛,\"我带两个兄弟回营地调人,你们继续探路?\"
陆醉川刚要应,洞里突然传来脚步声。
那声音像是裹着湿布的锤子在敲地,一下比一下重。
他立刻吹灭火折子,拉着沈墨寒闪进侧边的石缝。
玄风长老的铃铛声消失了——他屏息的功夫,连内力都收得干干净净。
脚步声在五步外停住。
陆醉川借着月光瞥见道黑影——身高近两米,肩宽得能卡进洞壁,腰间别着柄带血槽的鬼头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