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芬连忙点头:“哎,哎,好的周司长!我都记下了。煤本、粮本、副食本我都收在五斗橱第一个抽屉里了。”
她指了指方向,又补充道,“中午饭您看是在家吃,还是去食堂?我这就去准备。”
周秉昆略一沉吟:“中午不在家吃了。刘部长,建军,还有王大姐,还叫上赵德柱,和警卫”他目光扫过三人,
“都辛苦一上午,中午我请大家去机关食堂吃个便饭,也算是谢谢大家帮我安顿。”
“这…周司长,太客气了…”刘振邦有些意外,按惯例,领导安顿下来,行政处自然会安排,但新领导主动提出请下属吃饭,还带上司机警卫和服务员,倒是少见。
王素芬更是有些手足无措:“周司长,这…这不合适,我回家吃就行……”
“没什么不合适。”周秉昆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以后都是在一个锅里搅勺子的同志了。”
周秉昆语气自然,带着点北方式的爽快,“建军,你安排一下,找个能坐开的小间。”
“好的,首长。”张建军立刻应声,转身快步下楼去安排。
机关食堂二楼有个相对僻静的小包间。周秉昆坐在主位,左边是刘振邦,右边是张建军,对面依次坐着司机赵德柱、警卫王铁柱和李卫国,服务员王素芬略显拘谨地坐在靠门的位置。
菜是食堂大师傅的拿手菜:一大盆白菜猪肉炖粉条,油光锃亮;一大盘红烧肉,酱色浓郁,肥瘦相间;一盘焦熘肉片,炸得金黄;一盘清炒时蔬;
外加一筐刚出锅的白面馒头和一盆西红柿鸡蛋汤。在那个年代,这算是相当硬实的招待餐了。
周秉昆拿起筷子,先给旁边的刘振邦夹了块红烧肉:“刘部长,辛苦了,多吃点。”又夹了一块焦熘肉片放到对面王铁柱的碗里:
“王铁柱同志,你们训练辛苦,补充点油水。”他动作自然,丝毫没有居高临下的架子。
“谢谢首长!”王铁柱和李卫国立刻挺直腰板。
“都别拘着,动筷子。”周秉昆自己先夹了块馒头,咬了一口,“咱们食堂这馒头蒸得不错,有嚼劲。”他看向赵德柱:“赵师傅,东北人吧?这猪肉炖粉条地道不?”
赵德柱憨厚地笑笑:“地道!首长,味儿正!”
“王大姐,你也吃,别光看着。”周秉昆又招呼王素芬。
气氛渐渐活络起来。周秉昆边吃边随意问起赵德柱开了多少年车,王铁柱和李卫国是哪个部队的。当得知王铁柱是军区警卫连下来的,他点了点头:“好兵源。”
周秉昆没有刻意摆领导架子,询问了几句王素芬家里的情况(得知她丈夫是机关印刷厂的工人,有两个孩子在念书),也跟刘振邦聊了聊大院里的日常管理,偶尔和张建军交换一个默契的眼神。
刘振邦也适时介绍着机关大院的一些基本情况。张建军则默默地为众人添汤、递馒头,照顾得很周到。
席间,周秉昆注意到张建军和王铁柱虽然没怎么交谈,但眼神交流很默契,王铁柱偶尔低声跟李卫国说句什么,李卫国点头时,眼神会下意识地扫过张建军,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意味。
饭吃得差不多,周秉昆放下筷子,端起茶杯:“今天谢谢刘部长安排,也谢谢大家。以后工作上生活上,互相支持。这顿饭,算是我周秉昆的见面礼,咱们以后同甘共苦。”他语气真诚,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谢谢周司长!”众人纷纷端起茶杯或汤碗回应。
走出食堂,午后的阳光照在计委大院的水泥路上,留下长长的影子。周秉昆示意张建军陪他走走,熟悉一下环境。两人沿着楼后林荫道慢慢踱步。
“建军,”周秉昆看着前方修剪整齐的冬青树丛,语气随意,“刚才吃饭,看你跟王铁柱同志,挺熟?”
张建军脚步微顿,随即跟上,声音放低了些:“报告首长,是。铁柱他…算是我发小。我们两家住一个大院,什刹海那边。
他爸以前是我爸的警卫班长,后来转业到地方了。铁柱当兵前,我们常在一块儿。”他顿了顿,补充道,“他军事素质过硬,人很可靠,就是性子直了点。”
周秉昆点点头,没多问什么。这种关系在体制内很常见,也让他对警卫的背景更放心了些。
这时,张建军像是下了决心,声音更轻了些:“首长…还有个事,想跟您请示下。”
“你说。”
“是这样的,”张建军语气带着点难得的腼腆,“我家里…我爸妈,还有我媳妇儿,听说您调来计委,又是我跟着您…他们…想请您今晚去家里吃顿便饭。
就是家常菜,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表达一下心意。”他飞快地看了周秉昆一眼,又补充道,
“我爸在总后装备部工作,我妈在街道办退了休,家里就我和媳妇儿带着一个孩子,还有个上初中的妹妹,住什刹海老胡同里,条件简单,怕您…”
周秉昆停下脚步,看着张建军年轻却透着沉稳干练的脸。
什刹海的老胡同,总后装备部的父亲,街道退休的母亲,一大家子人…这顿饭的意味很明白,是家庭式的接纳和亲近,也是张建军家人对他这个新“首长”的重视。
他沉吟片刻,拍了拍张建军的胳膊:“建军,替我谢谢你父母和你爱人的心意。今晚…行,我也正好认认门。不过说好了,就是家常便饭,别搞特殊,也别让你家人太劳累。”
张建军眼中明显亮起一抹光彩,腰板挺得更直:“是!首长放心!就是顿热乎的家常饭!我这就去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他的声音里透着抑制不住的轻快。
回到家属楼,王素芬已经利落地收拾好了厨房。
周秉昆站在客厅中央,环顾着这个窗明几净、家具崭新却尚缺人气的“家”。
窗外,计委大院苏式建筑的尖顶在午后的阳光下投下棱角分明的阴影,哨兵枪刺上的寒光偶尔一闪而过。
他走到窗边,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玻璃,目光投向更远处京城灰蒙蒙的天际线。
新的生活,新的战场,就在这看似平静的安排和一顿顿家常便饭中,悄然拉开了帷幕。
那辆黑色的奔驰车静静地停在楼下,像一头蛰伏的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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