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尘莳突然想到了还被关押在灵宫的鹿括,“自被关押以来,那小子好像的确是有些不对劲……”
虽说闹还是在闹的,但总给尘莳一种换了一个人的感觉。鹿括的疯癫是随心所欲的,而前几日尘莳去看时,被关押的“那个人”却更像是在为了“疯”而“疯”。
“不会吧……”容寻喃喃自语,越想越觉得可怕。倘若鹿括当真已经逃走,那留下来的那人是谁?鹿括本人又在何方?
“师兄莫慌,”尘莳提议道,“我认为,此事尚未调查清楚,如今也不过是猜测,还是莫要打草惊蛇。烨灵门派已经无法做到团结一心,那就更不应该让这件事来扰乱人心。”
“你说得有道理。此事还需谨慎,不能让太多人知晓。”说完,容寻快速在脑海中整理好措辞,接着加快书写的速度,将寒书谣想知道的所有一切写完后再将信折好,接着施展法术准备寄走。
而在阵法已经完成一半的时候,容寻又忽然停住。“师兄怎么不继续?”尘莳疑惑张口。容寻眉头微锁,缓缓开口:“我方才寻见那小石路之上的萤火,突然想到一个传说。”
一个……创世之神以泥土造人的传说。
次日清晨,孙南宥从睡梦中醒来。他难得梦到了过去在现实世界中的事,有他的祖母、舅舅、还有小时候一起玩的朋友。梦里失去了一切令人烦恼的事,仿佛永远美好。
但实际上的是,祖母年老力衰、舅舅远出打工、就连曾经的好朋友也越走越远。而他孙南宥呢,被人欺凌辱骂,然后掉进了这个世界里。
孙南宥起身坐在床上发呆,一遍又一遍回想着刚才的那个梦,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留住那些美好回忆。直到他注意到周围陌生的环境,他才猛然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
于是孙南宥赶忙起身收拾好自己,折腾一番后才终于莽莽撞撞地奔跑过去开门。
开门的一瞬间,他就呆住了,沈煜和孟初居然还在这儿!
孙南宥茫然看向二人,只觉得他们脸上的表情不太对劲,连氛围都变得和昨夜不太一样了。莫不是在他睡觉之时又发生了什么?
“阿宥……”孟初轻声唤道,嗓音沙哑得不像她自己。仔细去看,才发现孟初的眼角竟含着泪花。孙南宥见此情形有些不知所措,待孟初走过来将他一把搂在怀中,他与孟初身后的沈煜对视,在沈煜的眼神中,孙南宥看懂了……
是因为那个秘密。
“孟初姐……”孙南宥尝试去唤她。听到孙南宥的声音,孟初再也抑制不住——她顾不得一切放声哭泣,哭得凄凉、哭得动人。她流下的泪水,是愤怒的、是悔恨的。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孟初不停说着,把脸埋在他肩头,泪水浸透了衣衫。
孟初哭得很伤心,孙南宥也是第一次见到她这副样子,他心口一阵刺痛,仿佛也是被这哭声所感染。他轻轻拍着孟初的背,在这种时候,他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字句去安慰对方。
殊不知,当自己单薄的身躯在孟初臂弯中仅是僵硬了一瞬,孟初就十分敏锐察觉到。一想到他在孙府甚至连饭都吃不饱,孟初就恨不得把那些人都杀了!
沈煜走上前,轻咳了几声,提醒道:“我们该走了。”
即便有这句话,孟初仍旧是不愿意放开,孙南宥有些为难地看向沈煜,却见沈煜并没有太多反应,只是说:“既然舍不得,那便和我们一起走吧。”
这句话是对孙南宥说的。
闻言孟初即刻抬头,离开孙南宥的怀抱却又紧紧抓住对方的手,“是啊,阿宥,他们对你不好,你跟我们走,阿姐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的!”
孟初的语气坚决,眼神里更是满满地坚定不移,这却难为了孙南宥,他答应过千叶,不会再乱来的。可看到孟初这样的神情,他又于心不忍……
“不行!”孙南宥一咬牙,挣脱开了孟初的束缚,“我不会走的!”
这句话无疑是震惊了在场的另外两个人,瞳孔之中满是不解。孟初在震惊之余轻声询问,那神色仿佛是觉得自己听错了,“阿宥,你说什么?”
孙南宥也很不想这样,但事已至此,他别无办法,“孟初姐,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也有我自己的苦衷,我不能离开这里。”
“什么苦衷?莫不是他们为难你了?你只管同我说便是,阿姐会护你周全的!”孟初急得眼眶又红了,她这次是真的迫切想要带孙南宥离开。
可这又怎么能够说的清?!他们始终是故事里的人物,哪里会懂得他一个外来者的苦楚?!孙南宥欲言又止,解释的话到嘴边又怎么也无法开口。
沈煜的目光在孙南宥紧绷的指节上停留片刻,那双手此刻正无意识地攥着衣角。他轻叹一声,声音低沉却坚定:“人各有志,我们不强求。但记住——”他向前半步,阴影笼罩着孙南宥,“如若遇到什么困难,只管来找我。”
孙南宥睫毛轻颤,喉结上下滚动。当他抬起眼时,眸中翻涌的感激几乎要溢出来:“留在这里是我自己的选择……”他声音很轻,却像钉子般楔进青石地砖,“我绝不后悔。”
“阿宥!”孟初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入皮肉。她眼底泛着水光,声音却比刀锋更利:“若他们敢动你一根头发——”话到此处戛然而止,化作一声哽咽,“你记着,阿姐的银针既能救人,也能……也能……”
“我知道。”孙南宥反手握住她颤抖的指尖,忽然露出少年时代那种明亮的笑容。这笑容刺得孟初双眼生疼。
当两人的身影最终消失在瞳孔之中时,孙南宥仍站在原地。远处传来侍女的声音,他这才惊觉掌心已被自己的指甲掐出四道月牙形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