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这是雾矢星辰的声音。
雾矢格桑已经站不住了,他腿一软,半跪在花海中。
周围散发着浓郁到让人想吐的血腥味的花朝他靠拢过来,像将他簇拥在中间,也像猎手将猎物藏在肠胃中,有些黏腻冰凉的液体滴在青年身上,令人作呕。
雾矢格桑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来稳定自己。
但外界的声音还是不断的朝他耳中涌入,仔细去听,好像有两个小人在他耳边演舞台剧似的,那些对话近在咫尺,让人后脊发凉,毛骨悚然。
“格桑,你什么都没做错,但是……”
雾矢星辰说话的音线有点吃力,就像在拽着什么重物。
“我费劲千辛万苦才能理解的难题,而你看一眼就能想出最优答案。”
“云司命一直夸赞我,却训斥你,那是因为恨铁不成钢,他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我。”
“我有时候就想,上天怎么就这么不公平呢。”
雾矢星辰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就像即将力竭。
小格桑凭空消失了一般安静。
整个空间只有花海被风吹动,和雾矢星辰气喘吁吁呢喃着的声音。
“我有时候就想……如果你不存在就好了,我怎么会这么恶劣呢……”
“但是……如果我现在放开手,格桑,你就会掉下去了。”
雾矢星辰的喘息的声音越来越大,他快要坚持不住了。
同时,养神的雾矢格桑终于听见了周围的声音。
隔着一道深谷,小孩子用力咬牙时的呼吸声,还有窸窣掉落,砸在地面的碎石声。
“但是……我是哥哥啊!”
雾矢星辰似乎做了个需要用尽全身力气的举动,然后很重的‘嘭’的一声。
有人掉下了悬崖,雾矢格桑听见鲜血涓涓从断裂的骨骼上冒出,染湿了土地。他听见掉下悬崖的那个人最后说的‘说好了要保护你’。他听见被留在人间的那孩子的哭泣声。
雾矢格桑觉得,自己不像是会发出那种杜鹃啼血般哀鸣的人。
他的伤心应该是很安静的,安静的像死亡的夜,枯死的藤,干涸的水。
那么,哥哥用生命拯救了他之后,他哭泣的理由是什么?
是——
白发青年擡手,抹去眼睑上不知何时出现的鲜血。
他能看的稍清晰一些了。
跪趴在对岸的,衣服脏兮兮的白发孩子,表情哪里是什么悲痛,而是深深的自责。
小格桑哭泣的理由是——
他早看出了雾矢星辰会选择救他。
刚才的安静,并非是雾矢格桑感官出了问题,也不是幻境搞的鬼,而是那个时候,小格桑切实什么话都没说。
他犹豫了。
在生与死之间。
没站稳坠崖的人是他,本来该死的人也是他,而不是哥哥。
「“对不起,对不起……”」
地上跪着的小格桑不断道着歉,一遍遍的情节让人听的毛骨悚然。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雾矢格桑感觉浑身冰凉,像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因为鲜血发自心底的烦躁和魔音贯耳般的道歉交织成繁杂的乐谱。
「“对不起……”」
雾矢格桑张了张嘴,好在没发出任何声音。
他无奈的闭上眼,但视线落入黑暗,其余感官便更加强烈,连贯的道歉声更加清晰。
「“对不起……”」
雾矢格桑好像终于坚持不住,从咽喉中挤出一句。
“对不起。”
倾刻间,足以让任何人崩溃的巨量负面情绪扑面而来。
无数记忆涌入大脑,美好的,灾难的,早已遗忘的,而后忆起的。
白色,红色,一层层,蜘蛛网一样。
雾矢格桑想起他与费奥多尔决裂时欲言又止的央求目光。
那双漂亮的紫瞳下是深深的不理解和失望。
雾矢格桑想起在旅团时,库洛洛开玩笑似的一声:“你是与我们截然不同的异邦人。”
雾矢格桑想起,自己坐在殿堂上时,被叽叽喳喳的信徒吵的心烦,却还要端着停留。
他想起云司命看他时的欲言又止,想起宣姨密不透风的保护。
想起花海悬崖边——
哥哥将生的机会让给了他,自己则长眠在血色花海中。
鲜血像是露水般,滴落。
一桩桩一件件,荧幕上的电影一般,忽闪而过。
雾矢格桑面上表现的极其痛苦,心里实在忍不住吐槽。
太扯了……
刚才那些幻境,回忆,都太扯了。
提问,一个不到十岁,养尊处优的男孩,是如何在悬崖边拉着和自己体重一般的男孩,说了一二三一共七句话后,还能靠臂力把坠崖的男孩甩上来,完成置换的。
主系统搞氛围能不能实地考察一下。
别搞科幻情节。
建议等完结再看(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