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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群书你10(2 / 2)

“嗷!”

虎弟用身体挡住猎户的钢叉,利爪在对方手背上划出三道血痕。这是它第一次主动伤人,血腥味在舌尖炸开时,脑海里却闪过哥哥教它捕猎的场景:“记住,虎咬羊是为了活,人打虎……是为了什么呢?”此刻猎户的惨叫声里,混着远处传来的敲锣声——阳谷县的百姓在庆祝“打虎英雄”归来,锣声敲碎了血月的光,也敲碎了虎弟对人类最后的期待。

钢叉第二次刺来时,虎弟没有躲。它盯着打虎人腰间的断棒,任由叉尖划破前爪,鲜血滴在哥哥的虎爪印上,把石缝里的“王”字染得更红。原来人类的“英雄”,从来不管虎为什么会下山——就像他们砍光了松林,却怪虎闯进了村子;剥了虎哥的皮做褥子,却夸那皮毛“光鲜亮丽”。

“行了,别弄死了,活的值钱!”

麻绳再次套住虎弟的脖颈,这次它没再挣扎。它听见小虎们在暗格里发抖,听见远处的锣声越来越近,听见自己的心跳混着血月的光,一下下撞在岩壁上。当猎户扛着它走过虎哥殒命的山凹时,它忽然看见草丛里躺着半块带肉的骨头——是哥哥的腿骨,关节处还留着钢叉的豁口。

眼泪砸在骨头上,很快被夜风吹干。虎弟舔了舔骨头上的泥土,把哥哥的气味牢牢记在鼻尖——从今天起,它不再是躲在哥哥身后的小崽子,而是带着仇恨活下去的“虎弟”。血月西沉时,它回头望了眼燃烧的松林,小虎们的叫声渐渐消失在火光里,唯有那半枚嵌在石缝里的虎爪,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闪着光,像哥哥没说完的一句话,卡在景阳冈的风里,等着被复仇的爪牙咬碎。

人类的第一声鸡啼响起时,虎弟被扔进了县衙门的铁笼。笼子外贴着大红喜报,“打虎英雄武松”六个金字在晨露里发亮。它隔着铁栏看见那个穿青布衫的男人——武松,正被县令拉着喝酒,酒碗碰在一起的脆响,像极了哥哥骨头断裂的声音。

“武都头这一棒,当真是天神下凡啊!”县令的笑声里带着谄媚,“明日就让人把虎皮剥了,给您做件披风,以后走在阳谷县,哪个百姓不高看您一眼?”

武松低头喝了口酒,喉结滚动时,虎弟看见他眼角跳了跳——像在忍什么痛。但很快,他就笑着举起酒碗:“全靠乡亲们抬爱,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

替天行道。

虎弟把这四个字嚼碎在嘴里,血腥味混着铁锈味,让它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咆哮。铁笼的栏杆硌着受伤的前爪,可比起心里的疼,这点痛算什么呢?它盯着武松腰间的断棒,忽然想起哥哥说过的话:“山有山的王,人有人的王,可别信人类说的‘替天’——天要护的,从来不是某个人的刀。”

晨雾漫进县衙时,虎弟舔干净爪子上的血。它望着笼子外渐渐散去的人群,记住了每个举着火把、喊着“英雄”的面孔——总有一天,这些面孔会知道,当虎的爪子染上复仇的血,所谓的“英雄”,也不过是个带着伤疤的凡人。而它,会成为让人类夜里惊醒的那声虎啸,让“打虎”二字,从此多一道永远洗不净的血痕。

血月的最后一丝光消失在景阳冈后,铁笼里的虎弟闭上了眼。它梦见哥哥带着小虎们在松林里跑,阳光穿过松针落在身上,暖融融的。可突然,火把的光又烧了过来,哥哥的尾巴扫过它的脸,这次不是温柔,是用力把它推向黑暗——“跑!”

而它知道,从今天起,再也没有“跑”的退路了。仇恨的种子在血月里发了芽,终将在某个带血的夜晚,长成遮天蔽日的树,让人类抬头仰望时,看见自己曾经砍断的,究竟是山的脊梁,还是自己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