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喉间溢出压抑的低吟,带着业火余温的手掌抚上她灼伤的后背,指缝间漏出的金光,正将她破碎的衣襟一点点织补如初。
就在这时,十几道金色锁链突然袭来,
赤金锁链裹挟着腥风劈面而来,月桃只觉周身一凉,虚体竟被锁链穿透而过——
那些刻满咒文的锁链却在触及哪吒的瞬间爆发出刺目金光,在他脚底生出一座由白骨堆砌的祭坛
"祸害"的怒吼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祭坛下的白骨堆突然渗出黑血,如活物般缠住哪吒脚踝。
"孽障还不伏法!"李靖的虚影在锁链后闪现,手中宝剑迸射寒光。
哪吒被锁链拽得单膝跪地,火尖枪断刃在身侧震颤,金红瞳孔里倒映着月桃惊恐的面容。
当"你娘都要你认错"的尖啸刺入灵台,他刚凝实的灵识轰然裂开蛛网般的裂痕,金光顺着锁链缝隙如鲜血般流淌。
锁链深深勒进灵识,哪吒却扯着嘴角冷笑,金红瞳孔里翻涌着癫狂与自嘲。
他盯着月桃因惊恐微微发白的脸,嘶哑道:"怎么?怕了?你不是将我的罪孽都看遍了————抽龙筋、弑敖丙、连累满城百姓...”
混天绫残片在他指尖碎裂,化作暗红流光缠绕锁链,
“连我娘都求我认错..."
锁链突然收紧,将他拽向祭坛深处的血池,他的灵识再度开始变透明。
"而你,本就怕我——和那些喊我孽障的人,又有什么不同?"
因为同生咒,成年哪吒的灵识其实一直都看的见月桃。
月桃凝视着他眼底翻涌的戾气,声音却像春日融雪般温柔而坚定:"我确实怕过你。"
她顿了顿,任由金色锁链的残影在身后盘旋,"那时我只听世人传言,便以为你是十恶不赦的魔。"
血雾漫过她颤抖的指尖,却见她突然攥紧锁链,任由咒文在掌心灼出焦痕:
"可当我看见你为救孩童怒抽龙筋,看见你自刎前攥着母亲泥人的模样..."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
"三太子,这些锁链根本不该缠在你身上!该被钉在祭坛上的,是那些吞噬幼童的畜生!"
她猛地扑进锁链交错的牢笼,虚体与他透明的灵识重叠:
"你以为我刚才在怕?我怕的是这世间,再无人记得你也是个会把流浪猫藏在怀里的少年!"
月桃咬破舌尖,带着灵气的血珠滴在他灵识的裂痕,
"你从来不怕魂飞魄散,你怕的是连最爱的人,都要将你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你不需要还给任何人”
话音未落,月桃捧起他的脸,掌心贴上他染血的脸颊时,感受到他灵识在指尖下剧烈震颤。
不等哪吒反应,她踮脚吻住那苍白的唇,带着女娲血脉的灵气如清泉涌入,将咒文灼烧的裂痕一一抚平。
他僵硬的身躯突然松懈,混天绫虚影自发缠上她腰肢,似要将这缕温热永远锁进怀中。
哪吒的灵识渐渐凝聚,可没过多久又开始变透明。
灵感菇急得撞开血雾,飞了过来,头顶荧光疯狂闪烁,"呼哧呼哧"撞上月桃肩头:"不行!这灵气治标不治本!"
它的触须慌乱指向哪吒逐渐透明的灵体,那里还残留着金色咒文灼烧的痕迹,
"白猫死了,泥人碎了,两个灵识钿点全毁,必须立刻找到新的羁绊载体!"
蘑菇突然炸成蒲公英状,绒毛簌簌飘落:
"新钿点得比亲情更重、比业火更烈!"
它拽着月桃的袖口往血雾深处拖,
"快想想!他最在意什么?什么能让他甘愿把溃散的灵识重新凝聚!"
话音未落,哪吒突然挣动锁链,金红瞳孔里翻涌着自嘲笑意。
"羁绊?"他的笑声混着锁链震颤,震得祭坛白骨咯咯作响,
"剜肉剔骨那日起,我连心都没了,拿什么谈羁绊?"
破碎的火尖枪突然迸发残光,将他周身照得忽明忽暗,灵识又剥落几片细碎光点。
月桃却在咒文轰鸣中走向他,粉白裙摆扫过血池,激起万千涟漪。
她仰起脸,眼中映着他逐渐透明的轮廓:"那我便把心分你一半。"
指尖点在自己心口,女娲灵气骤然化作桃形光晕,
"这颗没有灵力的废桃心,不知三太子...可愿意收?"
月桃指尖凝出的桃形光晕轻轻摇曳,在锁链交错的阴影里显得格外脆弱。
哪吒周身的业火突然诡异地凝滞,金红瞳孔剧烈震颤,仿佛千年冰层下的暗流终于破土。
她却踮起脚尖,她踮脚时,沾着血渍的裙摆扫过祭坛上的锁链,笑容比陈塘关春日的桃花还要明艳:"我还没好好谢过你呢。"
指尖轻轻点过他因惊愕而微张的唇,
"虽然你脾气不好,有时候对我很凶,混天绫甩得比雷声还响..."
话音未落,祭坛突然震颤,白骨堆里伸出的怨魂利爪擦着她发梢划过,她却浑然不觉,反而凑近了几分。
“但是你救了我很多次,”
她突然握住他攥紧的拳头,掌心的温度透过锁链,将他指节的苍白一点点焐热,
“这次就当还我个人情,”
“让我当一次英雄,救你一次吧”
这些话像一把钥匙,咔嚓一声打开了某道沉重的门。
哪吒的瞳孔猛地放大,一滴血泪顺着脸颊滑落。血泪坠地的瞬间,整座祭坛轰然崩塌,
缠绕哪吒的锁链在女娲灵气中碎成流萤,混天绫虚影突然化作鲜活的红绸,裹着两人向坍塌的虚空坠落。
月桃腰间骤然一紧,撞进他骤然凝实的胸膛,鼻尖萦绕着业火与血雾混合的气息。
“这可是你说的。”
哪吒的低笑擦过她耳垂,滚烫的呼吸震得她颈间细发轻颤。
他箍在她腰际的手掌渗着金光,将她破碎的衣襟重新织就,指腹摩挲过她后颈时,竟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克制。
血雾退潮般露出漫天星斗,月桃在失重中抬头,看见他金红瞳孔里翻涌的不再是戾气,而是她从未见过的、近乎贪婪的温柔。
他垂眸凝视她眼底的倒影,喉结滚动着咽下未说出口的话——比起半颗心,他更想将这缕敢与业火抗衡的温热,彻底揉进自己支离破碎的灵核里。
哪吒缓缓开口,"为什么...要救我这样的..."
"因为你救过旺财。"月桃轻抚他后背,感觉手下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
"因为你会为素不相识的孩子对抗龙王。因为..."
她的指尖触到他后颈处一道陈年伤疤,
"你明明可以躲开那根树枝,却选择站在原地承受。"
哪吒的身体僵住了。
许久,他松开月桃,金红色的瞳孔终于恢复清明。
他看向月桃的眼神复杂得令人心碎,像是第一次看清这个世界。
灵感菇扑棱着荧光菌丝撞过来,触须卷住月桃发尾直晃:
"哎哟喂!这下总算成了!"
它绕着两人盘旋,绒毛上沾着的金粉簌簌飘落,"把心当了灵识钿点,以后你们灵识相通,连打个喷嚏都能知道对方在哪啦!"
哪吒耳尖骤红,混天绫却自觉地缠上两人手腕,将月桃往他怀里又拢了几分。
他垂眸盯着她掌心淡淡的桃形纹路,那里正与自己心口的新灵核遥相呼应,灵气流转间竟凝成连理枝的形状。
"死蘑菇,闭嘴。"他甩袖拂开蘑菇,声音却比业火融雪还要轻,"再废话,就把你种到祭坛底下当肥料。"
灵感菇大叫,在空中来回蹦跶,
"三太子你这是恩将仇报!要不是本大仙关键时刻点拨,小桃子哪能..."
话未说完,哪吒周身业火轰然暴涨,锁链残影在空中噼啪作响,吓得蘑菇瞬间缩成毛绒球。
可当他瞥见月桃忍俊不禁的笑容时,翻涌的业火骤然熄灭,化作温柔的金红流光缠绕她手腕。
他猛地别过脸,发梢不经意扫过她鼻尖,带着硝烟的灼热气息里,藏着若有若无的桃花香。
那些没说出口的情愫,终究化作心口与她灵识相连的悸动——何止是灵识,今后这具饱受业火灼烧的躯壳,也甘愿成为她最坚固的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