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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2 / 2)

两人就商民合作探讨一番。

晚些时候周家的仆人来寻,周大郎有事先行离去。

他似乎对梁萤的印象有着颠覆性的改观,态度非常客气,甚至还有几分小钦佩,说这事日后可详细商议。

梁萤也觉欢喜,笑道:“那周郎君先忙去。”

周大郎行礼离去。

待他走后,赵雉忍不住问:“你俩嘀咕了半天,到底在说些什么?”

梁萤笑道:“我在教他赚钱的法子呢。”

赵雉:“???”

两人边走边聊。

梁萤道:“周大郎嫌这些荒地太过分散,不利于采摘桑叶做蚕房。他说的也有道理,所以我打算把荒地分给愿意种桑养蚕的村民租种。”

赵雉似乎开窍了,“村民们养出来的蚕再回收到周家?”

梁萤点头,“对,周家给村民提供蚕种和养蚕的技艺,辅助村民养出品质上佳的蚕茧,再按市价回收。

“如此一来,村民们有了一份额外的收入补贴家用,衙门也能收取地租。

“周家回收大量的蚕茧,活计做不完自然要请帮工,周边的百姓就有机会挣铜子儿。

“周家生意做大了,衙门也能多收取商税,一石三鸟,大家都有利。”

她腹中算盘打得啪啪响,先是把盐井官私混卖挣钱,这会儿又是算计着周家的商税,妥妥的搞钱小能手。

赵雉是彻底服气的。

目前荒地还未全部开垦,周家对梁萤的提议非常有兴趣,有衙门牵头商民合作,这事非常靠谱。

现在不少村民都在询问荒地的作用。

起先梁萤想着弄给周家租种,如今他们不要,便放信儿商民合作一事。

有些农户之前就在养蚕,现在听说养出来的蚕周家会回收,立马蠢蠢欲动上报到里正那里,表示愿意租种荒地。

梁萤见到村民的积极性,动了心思,让里正转达,谁家主动出人头去同官兵一起垦荒,谁家就有租地的优先权。

此举确实带动了村民的积极性,有不少农户都出人丁去帮忙垦荒,甚至主动把前往荒地的路修好,方便自家以后出行。

垦荒的效率可比先前高多了。

在她绞尽脑汁在荒地上榨油水时,李疑等人总算平安归来。

他们带回太守府的代职文书。

梁萤瞧着上头鲜红的官印,总算把心放到了肚子里,美滋滋道:“这下安县是平安的了,至少在短时间内是太平的。”

赵雉接过那份代职文书,嘲弄道:“这就是朝廷的官。”

李疑摇着蒲扇道:“说句实在话,我心里头挺不是滋味,当初为了考取功名寒窗苦读,为着那进士发了大半辈子的梦。不曾想现在花钱银就能买到手,简直是对读书人的侮辱。”

他当即同他们说起买官的详细经过。

听到花了两万贯钱,梁萤眼珠子都要掉了,肉疼道:“一个芝麻官竟要两万贯钱?!”

李疑糟心道:“那王太守见咱们是土匪,黑着心肠勒索我们,不仅如此,每年还得上交一万贯的赋税上去。”

梁萤:“……”

三观碎了一地。

她默默地看向赵雉,赵雉翻了个小白眼,似乎早就料到了。

梁萤顿时心肝疼,三万贯,那口盐井白干了!

她看向那份代职文书,愈发觉得艰难。

李疑又提起张议,觉得那小子挺有几分办事能力,日后可堪用。

这回买官他算是立了大功的。

梁萤:“那便让他戴罪立功好了,反正现在县里也缺人用。”

双方就各自的情形交流了一番,梁萤提起周家跟村民的合作,李疑心中欢喜,觉得此举甚好。

赵雉打断他们道:“现在把代职文书拿到手了,关应门也该开启放行。”

李疑:“进出人员还是得严查。”

赵雉点头。

他们就关应门放行商议一番。

人员流动,意味着一切将恢复正常往来,梁萤一门心思琢磨着搞钱,打算在商税上动脑筋。

目前的商税一般由两部分组成,门税和坐税。

所谓门税,也就是现代的关税。

倘若有外来商贾要进安县售卖,那进城门时就会按携带货物的数量缴纳门税,只有拿到交税的凭证,商贩才可以在县内交易。

而坐税,就相当于摊位门面费。

现在开放关应门,人员流动则会带动商贸往来。

目前朝廷在税收这块的政策还不明确,为了有一个清晰的税收标准,梁萤决定拟定一份收税的商品明细出来,并将其贴到城门和县内的告示墙上。

她和李疑连夜琢磨,初步定下布匹、香料、陶瓷器、玉器珠宝、牲畜等,将要收税的项目名称写明告示往来商贩。

如果你运送柴碳来贩卖,上头没有它的税收,那就无需交税。

如果你运送陶瓷来贩卖,则需按件数来缴纳百分之三的商税。

如果你在县里已经有商铺摊子,那就只缴纳坐税。

这样的目的是明确人们哪些该收税,哪些不该收,并且有一个公示的收税标准,商贩也能一目了然,没有争议。

这些日关应门开启,赵雉亲自镇守核查进出人员。

城门的开启对老百姓来说影响不大,他们很满意县内的治下,压根就没想过要逃跑。

乡绅们也没人出逃,他们的祖辈都在安县,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些许商贾则跑路了,赵雉也没有为难。

人员流动,把县内的消息也带了出去,最初受到波及的是隔壁的平阴县。

永庆郡管辖着二十三个县,离安县最近的是平阴。

平阴比安县大得多,县内有近两万人。

如果说安县有口盐井,那平阴就什么资源都没有,跟安县一样穷得叮当响,因为他们也是要上交“孝敬”的。

两个县离得近,底下的百姓也有通婚。

当初安县发生变故时,有平阴的百姓来串门,结果一串就是好几个月回不去,现在城门开启,他们可算能归家了。

这一归家可不得了。

安县短短几个月的变化他们是瞧得清清楚楚,从免除徭役,到土地均分,以及下调官盐,集训自卫,种种措施皆是惠民之策。

回到平阴的老百姓同自家邻里谈起安县的变化,无不激动万分。

人们自然是不信的,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那中年男子唾沫星子横飞,激动拍大腿道:“你们还莫要不信!

“安县许多田产皆被豪绅们占据,就拿我姨母家来说,他们家自耕地只有七亩,要养八口人,租种了豪绅们的二十五亩地,得交七成的租子,日子过得紧巴巴,可不容易。

“结果怎么着,那帮土匪进城来,先是替天行道杀了贪官,而后又升堂审判恶人,取缔了徭役,全民皆欢!

“后来他们还提出了土地均分,禁止买卖,并且每人能分得二亩自耕地,要把县里的全部土地都回收到公家手里,也就是土地王有制!”

一上了年纪的妇人插话道:“郑三郎你莫要瞎吹,把土地回收到公家手里,那些乡绅商贾可乐意?”

郑三郎兴奋道:“他们肯定不愿意了!”

顿了顿,暗搓搓道:“但是老百姓得利啊,像我姨母家,倘若土地均分能落实下来,他家八口就能分得十六亩自耕地,并且租种的田地只需上交三成税,若是产粮少的只交两成给公家。

“若是你们,谁还愿意像以前那样交七成的租子给乡绅商贾们牟利?”

听到这话,众人议论纷纷。

一边觉得不可思议,一边又羡慕不已。

郑三郎继续道:“咱们的私产受律法保护,公家不会去抢豪绅们手里的田产,但安县的老百姓们不愿意再受盘剥,个个都拿起扁担镰刀去抗议争取。

“那阵仗闹得委实厉害,从年尾闹到年头,我也跟着去闹过!”

众人听他跟打鸡血似的,情绪全都被带动起来,纷纷问道:“老百姓这么闹腾,衙门没管他们?”

郑三郎:“管不住啊!安县的兵都是本地人,哪有把枪头对准同乡手足的道理?”

他口若悬河把土地下放的经历细细讲述了一番,听得人们五味杂陈。

若说不羡慕,肯定是假的。

这波翻天覆地的冲击委实给平阴的百姓们造成了心理创伤。

为什么隔壁安县可以土地均分,人人有地种,且租地还只交三成上去,他们却要交七成忍受盘剥?

巨大的心理落差导致不少人愤愤不平。

可是他们又委实太过弱小,只能心中愤恨,却无法像安县村民那样去争取,去抗争。

短短半月,安县的改变成为了平阴县老百姓口中的热门话题。

但凡走到哪里,你总能听到取缔徭役,土地均分。

也有商贩不信传言,亲自走了一趟安县,三观才彻底被颠覆了。

那里真的人人有地种,真的只缴三成税,个个脸上喜笑颜开,夸赞他们的衙门有活菩萨在为民谋福祉。

这可把平阴的老百姓们羡慕坏了。

当然,也有脑袋瓜格外灵光的人。

一些家中有嫁娶的百姓当即决定另劈蹊径,他们为了自家的孩子不受盘剥,想出一个绝妙的法子。

既然在安县有户籍的人都能分得自耕地,那自家屋里有适龄的闺女,便找媒人牵线搭桥,嫁到安县去!

反正就在隔壁又不远,日后回娘家也方便。

于是在一夕间,安县但凡有未娶的家庭顿时成为了抢手货。

哪怕有些小子才只有十岁大,都被媒人挣来抢去,成为香饽饽。

因为只要嫁进来成为安县人,就能落户,能落户就有土地分,还能享受只交三成税,且无徭役的利益。

天下的父母为了自家孩子操碎了心,平阴县有闺女的家庭纷纷把自家孩子往安县送,甚至还为争抢安县的男丁们大打出手!

衙门的纠纷一下子多了起来。

李疑是彻底傻了眼,因为报案的是两个媒人争抢一户村民家中的男娃,双方吵嚷得凶悍,甚至打到了公堂上。

那娃子才九岁,结果被两家媒人争抢,她们疯狂到索性让那男娃娶两个媳妇!

男娃:“???”

一脸懵逼。

男娃家的父母:“……”

还是一脸懵逼。

这不,门口围观的本地人不满了,义愤填膺道:“你们平阴县别欺人太甚!都来抢咱们安县的儿郎了,那咱们安县的闺女还怎么找男人嫁?!”

公堂上的媒人叉腰理直气壮道:“那你们家的闺女就招上门女婿啊!”

此话一出,众人集体愣住。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

对哟,甭管男女,统统嫁进来,不都有土地分了吗?

在某一瞬间,他们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