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视着这座用他的形象和名字堆砌起来的、近乎疯狂的信仰圣殿，眼神深邃如渊。
那目光扫过浮雕上夸张的英姿，掠过雕像基座上狂热的铭文，最后停留在殿堂尽头那深不可测的王座暗影处。
“呵……”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低笑从他喉间溢出。
“看来这群小子……”路西安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他顿了顿，接上了自已之前那句未完的话，“……是把对我的那点念想，搞成了这副鬼样子。”
他抬步向前走去，靴子踏在光滑的黑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孤寂的回响。
司小南连忙跟上，那些蹲在门口鼻青脸肿的守卫，包括三头守卫在内，都瑟缩着不敢再靠近一步。
路西安边走边看，目光掠过那些将他神化的浮雕。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拂过冰冷的石壁，上面刻画着他“斩落星辰”的壮举。
“记得那一次，”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像是在对司小南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萨麦尔那小子刚学会召唤陨石，兴奋过头，差点把他自已新收的领地砸没了。
我帮他挡了一下，碎片溅得到处都是，他心疼他那点破烂玩意儿，抱着碎片嚎了好几天。”
他指向另一幅浮雕，画面里他手持巨剑，脚下踩着无数天使的尸体。
“那是第二次神魔大战的尾声，天堂的防线崩溃，溃兵像潮水一样退。
我追上去，只是想抓住米迦勒问点事情……结果这帮不成器的家伙，在后面杀红了眼，以为我在带头冲锋，把溃败搞成了屠杀。”
他摇摇头，语气里听不出是讽刺还是无奈，“他们只记得我站在尸山血海上的样子，却不记得我转身就骂了他们三天三夜，骂他们蠢得像群没脑子的劣魔。”
司小南静静地听着，她能感觉到路西安平静话语下翻涌的情绪。
这满殿的崇拜，似乎并没有带给他多少愉悦，反而像一层沉重的、扭曲的枷锁。
王的道路也许并不是满是荣耀，还有着一生的枷锁。
他们走到了殿堂中央，距离那高耸的王座阶梯还有一段距离。
路西安停下脚步，仰头望向王座深处那片浓郁的阴影。
“信仰啊……”
他低声喟叹，声音里带着一丝历经沧桑的了然，“人类需要神，于是创造了天使；
他们需要宣泄恐惧和反抗，于是又创造了恶魔。我们因他们的需要而诞生，因他们的信仰而强大。
炽天使的光辉，堕天使的暗焰，说到底，不过是硬币的两面，都是人心的倒影。”
他低头看了看自已的手，仿佛在感受那曾经汹涌澎湃、如今或许依旧强大却不再纯粹的力量。
天使的羽翼拂过人间苦难，却从不为你停驻，他们歌颂虚妄的救赎，却要你跪着仰望天堂
当祈祷化作荒野的回声，当信仰碎成苍白的灰烬
听——
地狱传来低语：“何必等待慈悲的施舍？”
恶魔从不拯救，他们赐你撕破命运的力量，折断伪善的枷锁，烧尽懦弱的牢笼，在欲望的熔炉里重铸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