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道：“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一起回家。”
几个字砸在甲板上，重得能听见回响。
战舰正划开靛青色的海水向西航行。
许小暖靠在栏杆上，看着舰艏劈开的浪花在阳光下碎成千万颗水晶。
这是她第一次在实战后看海。
之前一段时间里，她的世界只有瞄准镜的十字线和硝烟弥漫的炼油厂。
“体温正常，血压偏高。”
医务官给获救人员做完检查，转头对纪寒低声道。
“心理创伤严重，需要长期干预。”
男子此刻正盯着自已的双手，那上面还留着绳索勒出的紫黑色淤痕。
赵楠摘下战术手套，露出被枪械后坐力磨破的虎口。
她走到获救小男孩面前蹲下，动作比操作狙击枪时还要轻：“要喝热牛奶吗？舰上有。”
这个在八百米外精准爆头的狙击手，此刻声音柔软得像换了个人。
海风突然变强，吹乱了许小暖的短发。
她摸到耳后一道结痂的擦伤——那是突入主控室时，弹片擦过的痕迹。
当时不觉得疼，现在却火辣辣地烧起来。
“第一次都这样。”
李玄走过来，递给她一罐温热的能量饮料，“我当年击毙第一个罪犯后，盯着自已的手看了一整天。”
他指着饮料罐上的凹痕，“咬的。”
许小暖突然想起那个从排水沟爬出来的武装分子。
年轻的脸，不会超过二十岁，右眉上有道疤。
她扣下扳机时，那道疤在瞄准镜里抽搐了一下。
“他们不配当人看。”
战舰微微倾斜，一道特别大的浪花拍在船舷上。
获救公民突然开始干呕，赵楠立即扶住他，手法专业得像训练过千百次。
许小暖这才发现，赵楠迷彩服后背上用荧光涂料画着个小十字——医务兵的标记。
“任务简报显示...”
副舰长拿着平板走来，“你们创造了百分之百的击杀率与零战损。”
他的目光扫过女兵们年轻的脸庞，“这在特种作战史上...”
“报告！”
许小暖突然立正，“我有情况补充。”
甲板上的目光都聚过来，她喉头发紧却挺直腰背：“在小镇的东南角那个RPG射手...我犹豫了一秒。”
海鸥的叫声划过寂静。
纪寒走到她面前，作训帽的阴影遮住了眼神：“知道为什么选你们吗？”
他忽然抓起许小暖的手腕，虎口处的茧子磨得她生疼。
“因为你们是战士，不是什么女人或者男人。”
“你有犹豫，是个大问题，但还是没有影响完成任务。”
“值得表扬，但有过错也得惩罚。”
“惩罚回去执行。”
许小暖看着纪寒，心中突然如释重负。
她迟疑的事情，一直在心中耿耿于怀。
觉得自已不是一名合格的战士，觉得自已托了大家的后腿。
现在纪寒肯定了她是一名合格的战士。
还对她说要有惩罚，给她卸掉了心理包袱。
浪花声中，李琪突然摘下手套，露出虎口结痂的伤口：“那家伙临死前抓的。”
她扯出个难看的笑容，“希望别留疤，不然我还怎么坐美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