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见赵府众人茫然之态,暗自叹息:
"贵府过于招摇了。
"
"日常用度当再减三分。皇城脚下,财不露白。
"
"这般铺张易惹祸端。若在江南故里,纵是雕梁画栋也无妨。
"
"切记——藏拙,再藏拙。
"
赵员外仍不服气:
"我们已颇为收敛。
"
"在苏州时,宅邸比现在华丽数倍。
"
周文默然。
这般做派,难怪龙椅上那位惦记赵家资财。
非是怨你,实是穷则思变。
周文正色道:
"当以寒门为范,愈简朴愈好。
"
赵员外郑重点头。
官道上,一驾青布马车向宫门疾驰。
车厢内赵员外紧攥袍角。
窗外掠过市声鼎沸、马嘶轮响,偶有风掀帘隙,现出街衢繁华。
他却无心观赏。
掌心里渗出一层冰冷的湿意。
自从听了陈默的劝告,他便彻底改了往日奢靡张扬的做派,将家中值钱的物件全都锁了起来,平日只穿粗布衣裳,饭菜也极为简单。
只求这次进宫能安然度过。
“吁——”
车夫收住缰绳,低声禀报:
“老爷,到了。”
吴文远撩开车帘,扶着随从的手下了马车。
宫门前早有内侍和侍卫列队等候。
见吴文远到了,领头的太监立刻迎上来。
“跟咱家走吧。”
那总管太监抬着下巴,看向商人的眼神里透着不屑。
吴文远虽家财万贯,但无官无职,在这皇城脚下不过是个任人摆布的商贾。更何况当今天子重农轻商,宫里人瞧不起商贩也是常事。
他低着头,恭敬地跟着太监步入宫门。
“宫里头规矩大,管好你的手脚。”太监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
“公公说得是。”
穿过重重宫门。
太监将人带到殿前,尖声通禀:“启禀**爷,吴文远候着了。”
端坐在龙椅上的建武帝一身明黄龙袍,正批阅奏折。闻声抬眼,目光如刀锋般扫过阶下跪着的身影。
“草民吴文远,叩见陛下。”
在真龙天子面前,他伏得极低,不敢有半点逾越。
皇帝打量着阶下之人。只见这江南富商穿着粗布衣衫,连束发的簪子都是普通木料所制。
建武帝摩挲着玉扳指,眼底闪过一丝深意。据密探禀报,这吴文远近来突然转了性子。
细算起来,正是陈家小子带着新妇回家那日之后的事。
倒是有趣。
“平身。”
皇帝淡淡道。
“谢陛下隆恩。”
吴文远起身站在阶下,始终垂首敛目。
“可知朕为何召你?”
“可是为修外城之事?”
“是也不是。”
刘德全一愣。
这话叫人摸不着头脑——究竟算承认还是否认?
正犹豫时,赵明德突然开口:
“刘德全,你的瓷器买卖如何了?”
听到这话,刘德全浑身一抖,脸色惨白。
他扑通跪倒在地。
“草民知罪!求大人饶命!”
“都怪草民糊涂,今后一定听从官府安排,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些走私的瓷器……再不敢碰了。”
他本是靠走私瓷器起家。
自朝廷严令禁止后,只得暗中交易,哪知早就被赵明德掌握。
此刻只剩满心恐惧。
世人皆知王峻手段狠辣,心腹尚难自保,何况商贾之流?
**连连叩首:
"大人开恩呐!
"
"小的愿献六成家产修堤......
"
原想打点关系,反倒跪地求饶。
王峻指节轻叩案桌。
这本就是场猫戏鼠。
官仓见底,正缺钱粮。
"六成?
"他睨眼冷笑,
"当本官是要饭的?
"
"八成!不,九成!
"**慌忙改口。
王峻这才慢悠悠捋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