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考的本意,是为了选拔信奉儒学、品行高洁、忠君为民的贤士。
如今林鸿却说,那些科考出身的官员依然**。
这让君主感到难以接受。
可现实摆在眼前:任凭圣贤教导如何深入人心,人性深处的贪欲永远无法因几篇策问而消失。
**之祸,继续在京城滋长。
太子轻蹙眉头,握杯的指节微微发白。
“恕我冒昧,先生此言未免偏激。”
“科考虽不完美,无法根除人性之弊,但您怎能断定这些入仕的文人会毁掉国朝?”
“是否太过悲观?”
太子正色反驳。
他认为周彦的说法过于极端。
一群凭文章入仕的读书人,真能倾覆一国?
想来绝无可能。
当真不可能吗?
周彦淡淡一笑。
世事无绝对,一切皆有可能。
他举起食指轻轻晃动,“殿下,若朝中文官结党营私,掌控朝政,难道真不足以动摇社稷?”
“您想得太简单了。”
“文官若独揽大权,必将排斥其他势力。他们本就出身世家,自然盘剥百姓。”
“受苦的是谁?”
“无非是黎民苍生。”
“水可载船,亦能覆船。”
“百姓若**无望,终会揭竿而起。”
“圣上想必心知肚明。”
“民变一起,国运将终。”
“这般情形,古书里见得还少吗?”
“前人教训,记忆犹新。”
金銮殿内,身着龙袍的男子面容冷峻。
他曾经是田间农夫,亲眼目睹过**。
比谁都清楚——黎民百姓若被压榨至极限,便只剩下揭竿而起这条路。
若真如张谦所说,读书人结党欺压百姓,社稷恐将不保。
储君虽略懂其中利害,却仍心存疑虑。
“但历代王朝皆以科举取士,即便不是八股文,也未因儒生**。”
“殿下明鉴,”张谦嗓音沙哑,连饮数盏清茶,“汉代唐代与我朝大相径庭。”
“差异何在?”太子不解。
“容臣润喉再禀......”
张谦拭去茶渍,缓缓道:
“汉唐时期,尚有世族豪门制肘。”
“那是能牵制文人的力量。”
“寒门举子即便金榜题名,结成朋党,又怎敌得过累世公卿?”
“那时的读书人,要么被世家打压不得志,要么只能依附权贵。”
“而我大梁朝截然不同。”
“本朝没有世代簪缨之家。”
“科举制度已成国策,包含乡试、会试、殿试**,每三年**一次,选仕体系堪称周密。”
“可正因如此,朝廷将陷入新的困境。”
“困境?”
“此话怎解?”
储君急切追问。
他实在想不通,完善的科举怎会埋下祸根?
这简直违背常理。
灰衣幕僚望着太子,如同启蒙幼童般耐心引导:
“请细思。”
“朝中既无百年世族制衡。”
“科举又连年选拔无数官吏。”
“积年累月,会酿成何等局面?”
“必定是——文官如潮涌入朝堂。”
“失去外力约束,自然拉帮结派,各树旗帜。”
“终将形成诸多朋党!”
幕僚声线陡然转冷,“接踵而至的——”
他张开双臂,仿佛目睹未来场景。
一茬茬新科进士踏入官场。
缺乏制约下,这些官员逐渐结成盘根错节之势。
最终在庙堂之上汇聚成滔天巨浪。
“党争!”
二字如惊雷炸响。
太子眉头紧锁,反复咀嚼这个陌生词汇。
“朋比为奸?”
龙椅上的天子瞳孔骤缩,指尖在蟠龙柱上刮出白印,目光阴晴不定。
他对这种危险深有体会。
此刻朝堂已隐约形成两派——
开国勋贵以右丞为首,皆是当年打天下的从龙旧部;
江南新晋官员以都察院左都御史马首是瞻,初生势力公然与世家大族抗衡。
"督宪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