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包括偶尔被叫来玉衡院吃饭的周冲,都觉得任平生越来越奇怪:因为在他们的心中,任平生并不是个容易将情绪流露在外的人。可这一次,他的情绪任何人能探知。
而且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就是东铸赠予的剑。
这几天里,就连温迎夏这种不怎么用剑的人,都拿着东铸赠予的剑在院中跟着杜淮商一起练习剑法。可任平生只是看着属于他的那柄剑,就没有拔出的意思。以至于他们两个,至今都不知晓任平生的那柄剑是什么模样。
他们好奇,他们也担忧。可他们想帮助任平生时,却总是被拒之门外。此情此景,好像又回到了初见时。
该怎么做?又或者什么都不做,才是作为朋友的最好选择?
杜淮商沉默,温迎夏无语。
这段独自承受的背负,与这段不言不语的关怀,持续了整整七日。终于,在一个下着小雨的夜晚,消失了。
屋内灯火明亮,屋外小雨绵绵。用完晚饭的任平生,放下碗筷,看向面前的两人:“这段时间,让你们担忧了。”
正扒拉着最后一口饭的温迎夏动作一顿,他擡头看过去:“所以……师兄一直都知道我们俩在担心?”
任平生微微一笑:“你们和我一样,都不曾掩饰过自己的情绪,所以我知道不是很正常么?”
一听这话,温迎夏也顾不得脸上的饭粒,将碗一放:“师兄你太不够意思了,明知道我们在担心你,你却一声不吭,什么事情都想自己扛!还是不是兄弟?”
“所以我这不是向你道歉了。”任平生说。
“道歉?”温迎夏微微一愣:“你什么时候道歉了?”
任平生擡了擡下巴:“你没发现今天的菜比前两天多了么?”
温迎夏低下头,这才发现今天的菜的确比前两天要多不少:平日顶多三菜一汤,今日可是五菜一汤。他看到这些菜时也没仔细想,就顾着吃……这么一想,他怎么跟头猪一样?
温迎夏在这里尴尬时,杜淮商放下茶杯,看着任平生:“师兄既主动开口,想来是有话想说。”
“没错。”任平生点点头:“不过在说话前……你们吃饱了没?如果吃饱了,先把碗筷都收拾好吧。”
“饱了饱了,我这就收拾。”温迎夏用帕子擦擦嘴,然后起身,收拾碗筷。
“我去把碗洗了吧。”杜淮商说。
他们的分工向来明确:任平生做饭,他们两个收拾后场。
“你们去吧,记得把酒取来。”
“酒?”正欲离去的两人脚步一停,回头看来:“为什么要酒?”
“拿来就是。”任平生支起脸颊,看着他们两个,笑意温和清浅。
两人对视一眼,摸不准任平生想干嘛,但按照他所说的做,总是没有问题。
又在厨房里一阵忙碌后,两人提着一大坛酒,回到主屋内。他们发现,任平生已将酒碗准备好了。
将酒坛放下,两人都坐下来后。任平生一把掀开泥封,朝酒碗里面斟酒。
哗啦啦的流水声中,任平生的声音如灯火般温暖:“今日,我想和你们说一件事,一个故事。”
“一件事?一个故事?”温迎夏看着推到面前的酒碗,不知为何,心下涌上不妙的感觉:“什么事,又是什么故事?”
“事情先放在后面吧,我想先说故事。”三碗酒皆斟满,任平生放下酒坛,端起酒碗:“这个故事,我考虑了很久,才决定将它说出来。”
话至此处,任平生擡起眼,对着两人微微一笑:“你们是第一个听众。”
“既然考虑这么久才说,那一定是很重要的故事。”温迎夏说。
“当然重要,因为这是我的故事。”任平生笑道。
任平生在那笑,可杜淮商与温迎夏笑不出来:他们都感觉到不同寻常。
最终,杜淮商说:“师兄愿说,我们自然愿意听。”
“保证不会说出去!”温迎夏接上一句。
“你们先听完,再考虑要不要说出去吧。”
言至此处,任平生端起酒碗,抿了一口,这才开口。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便是一个惊天大雷。
“这十多年来,你们一直称我任师兄,是不是以为任平生就是我的本名?”
说到这里,他擡眼看着眉头皱起的两人:“在十多年前,我不叫任平生,我只有一个小字,叫作阿九。”
“阿……九?”温迎夏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只觉得有些陌生。
“嗯。”任平生轻轻点头:“给我这个小字的人,是我的娘亲,她的名字,你们应该很熟悉。她叫尹青玉。”
“尹青玉……”温迎夏茫然重复着这个名字:“我们熟悉的……我们熟悉的尹青玉?!”
突然想起什么的温迎夏,一脸愕然看向任平生:“你说的尹青玉,该不会是……”
“就是那个尹青玉。”任平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