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辞春道:“你不想上报戒律堂吗?”
任平生说:“先生先前也说了,此事可大可小。对弟子来说,他既没有伤到我,那事情也算不得多大。”
说着这话时,他眼神清澈,让人见之便觉得此人心怀坦荡,并无阴谋算计。
温辞春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虽是如此说,但……”
“我不需要你假好心!”跪着的严湖突然爬起来,对着任平生怒吼道。
任平生微微一怔,看向严湖时,却见严湖眼底尽是血丝,神情中带着愤怒,导致五官紧皱,形容格外狰狞。
“你别以为你虚情假意替我求情我就会感谢你,这一次是你赢了。但我告诉你,总有一日,我一定会胜过你的!”
对方这句话,初听好似是誓言。可声音中的怨毒,却让这句话变成“诅咒”。
同样听出这句话怨恨的温辞春眉头一皱:“住口!”
“住口,我偏偏不住口。我一定会胜过他的,我一定会……呃!”
破罐子破摔的严湖还未将话说完,温辞春一个闪身,便来到他跟前,剑指点住他各处xue位。xue位被点,严湖便只能呆站原地,张着一张嘴,发出“呃呃”的声音。
温辞春收手,看了任平生一眼,问:“你现在还想着不报戒律堂吗?”
他指的是严湖那一番话。
任平生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如果严湖不说那番话还好,可他将这话说出了口……再看严湖狰狞的形容,他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
“那我便带他去戒律堂了,”温辞春淡淡地说:“你想留在这里就留在这里,想回开阳院我也不拦着你。但是,除了这两个地方,就别乱走了。以戒律堂的速度,他们很快便会来找你的。”
任平生年纪虽小,心态却很成熟。对于戒律堂要过来见他,他也无害怕的情绪,只是对着转身离开的温辞春,再次行了一个弟子礼。
目送温辞春带着严湖离开后,一直站在原地当陪衬的温迎夏走到任平生跟前,与他一起看着温辞春离开的方向:“都说问心路考验心性,可这家伙……你说,他是怎么通过问心路的?”
身侧的人平静地说:“谁知道呢,毕竟各人有各人的机缘。”
温迎夏转过头,看向任平生。他嘴唇动了下,看模样是想说什么,只是迟疑着并没有说出。
从视野上来说,任平生应该看不到温迎夏这么微小的动作。可温迎夏偏偏听见对方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呃?”温迎夏愣了下,便见任平生回过头,看了过来。
被他这么看着,温迎夏只好抿了抿唇,然后问:“你刚刚……为什么问执事要不要把这件事上报戒律堂?你不想戒律堂出面处理么?”
听到这个问题,任平生干脆点头:“是。”
温迎夏闻言一呆:“为什么啊?严湖那家伙都欺负到你头上了诶!”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面前这个人的修为,真要动起手来,严湖是欺负他么?他欺负严湖还差不多。他只好话锋一转:“呃……虽然他没欺负成功就是。”
任平生不是听不出温迎夏的义愤填膺,他面对这个问题,却难得地叹了口气。
“怎、怎么了?”听到任平生的叹息,温迎夏一呆。
“之所以不想让此事上报戒律堂,是因为我觉得,以严湖的性子,进了戒律堂,很容易出事。”
“出事?你是指……”
任平生沉默须臾,方才道:“好一点,是罚抄门规百遍,坏一点,便是逐出山门。”
温迎夏看着那个沉默的男孩儿,突然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你是在担忧,严湖会被逐出山门。你不愿毁他前途,便不想让执事上报戒律堂?”
“虽然是这个意思,但也别将我说的那么好心。”任平生淡淡道:“他现在不是去戒律堂了么?”
“话虽然是这么说啦,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不想上报戒律堂,其实也有我的私心。”任平生突然打断了温迎夏的话,他听得出来温迎夏那未尽的言语中,带着信任。
可他不值得对方如此信任。
“你的私心?”温迎夏疑惑地看着任平生,想等一个解答。
可任平生对他的疑问,只是摇了摇头。他擡起头,望向天空。
他的私心?他之所以不想让那位温先生温执事讲这件事上报戒律堂,是因为这件事不止会影响到严湖,也会影响到他。
他压根就不想暴露在大众眼前,所以入门这些年里,他一直在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如今,因为一时好奇插手的这件事,竟让他接触到戒律堂的人,甚至有可能暴露在众人眼前。
这对于他来说,会是一件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