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顾依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白净小脸流下泪水,“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撒谎,我不认识他啊。”
“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都看到了你们从公交车下来的,站台就两站,圣山到真诚小镇,你就是撒谎。”
正说着,男人突然松开手,痛苦地捂住脑袋,“我在干嘛?”
“要找人,对对对,要找到他。”
“找谁呢?是谁?谁说要在审判来临前找到他?”
他痛苦地敲打脑袋,“撒谎者是谁?是人?不是人?谁不是人?”
趁着男人松手间隙,顾依麻利抽回手,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离开现场。
观看完全过程,白甜啧啧称奇,到底是女主运气逆天这么好的机遇都能碰上,不过她竟然就这么放过男人离开了。
眼前这浑身脏兮兮的男人显然是知道什么的。
白甜从旁边小摊贩车上买了一瓶水和一碗炒面,递到男人跟前,“先别想了,吃完说不定会想起来。”
男人从满是污泥的双手中探头,看到眼前热气腾腾的炒面,饿虎扑食般胡吞海塞起来。
他饿到来不及拿筷子,抓着炒面死命往嘴里塞,白甜不着急,坐在摊贩车前的小板凳上,静静等他吃完。
吃完饭,男人的精神状态好了点。
“你是谁?”他露出警惕的眼光。
白甜指了指巷子深处,“借一步说话?”
男人放下舔干净的盘子,拿着没喝完的矿泉水,四周看了看这才放心地跟在白甜身后走进巷子。
“你是玩家吧?”白甜开门见山。
“玩家?”男人露出疑惑表情,随即眼珠又变得清明起来,“是的,我是玩家。”
下一秒,他又迷糊地薅着油腻腻长时间没洗过的头发,“我什么时候进来的?现在是几号了?”
“今天是十七号了。”白甜接过话茬。
“十七号?不可能,我就是十七号进来的。”
闻言,白甜一哽,“你进游戏是哪年?”
男人吐出一串数字,见白甜表情不对,开口道:“你难道不是吗?”
“不是,现在是23年了。”她如实回答。
“去年,你是说我是去年进来的?”男人紧张得来回踱步,“到现在还没人通关吗?”
“都死了吗?大家都死了?”
“我死了吗?对了,我要找人,找他,在审判前。”
“找谁??我要找谁?”男人癫狂地用头撞击墙壁,“披着羊皮的狼,很重要,他说很重要。”
“承诺书防着谁?撒谎者是人?”太多信息混淆在脑海中,男人将头磕破也没停止。
白甜伸手抵在墙壁上,防止男人进一步伤害自己,耐心安抚,“你在找邹喻吗?我也在找他。”
“对对对,我在找他。”
他眼珠再次清明起来,警惕到:“你找他干嘛?”
白甜看他紧张的样子,心里暗中猜测,这俩人可能是队友。
“我刚进小镇没多久,想找他问问有没有新线索,据我了解的情况,他去圣山了。”
“圣山?”男人敲打脑壳,“对对对,他说他要去找主教。主教不是死了吗?找他干什么?”
男人再次迷糊起来,“不管了,我去门口等他,一整天了,应该回来了吧。”
白甜轻轻拉住他的衣角,“别骗自己了,一年了,他...”
她话说一半,男人再次癫狂起来,怒吼道:“你撒谎,他没死,他这么厉害,通过七关了怎么会死?”
“他说已经找到通关线索了,马上就能出去了。”
说着,男人将投埋在臂膀里,大声哭泣起来,“他是逃了,逃出游戏了,为什么不带我,也对,我这么废物什么忙也帮不上,他一定嫌我菜才自己一个人走的。”
白甜,拍着男人肩膀,没有说话,一直默默陪着他发泄情绪。
半响,男人停止哭泣,眼睛明亮清澈起来,“在游戏里呆得时间越久越会被副本侵蚀。”
“我清醒时间很短,你们现在到哪一步了?”
白甜加快语速,“我们现在住在教堂里,已经发现教堂四楼客房内家具内部藏着人皮。”
男人颔首,神情严肃,“新玩家?刚入镇?尽快出来,教堂只能暂住,你要买下自己的房子。”
他晃了晃脑袋,表情有些痛苦,“圣经,有了圣经红皮怪进不来,但是...”
他捶打脑袋,语言变得磕巴起来,“很臭...什么很臭?”
见他又开始迷糊,白甜连忙抛出下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你和邹喻分别前,他对你说了什么?他为什么要去圣山?”
男人开始摇头晃脑起来,表情又开始变得神志不清,“去圣山...约定。”
“和谁的约定?”白甜焦急追问。
“谁?我吗?不是我。”他嘿嘿笑着,揪着头发。
见这个问题问不出答案,白甜迅速调整问题,“那你俩分别时他对你说了什么?”
“什么?”男人踮着脚尖傻乎乎地原地转圈,“什么是什么?”
见他彻底迷失理智,白甜叹气,将一枚崭新金币放入他的口袋,“保重。”
说着,移步到巷口。
天色已经黯淡下来,路边,高旭正站在十字路口等着她。
“圣子不是圣子,圣子也是圣子。”
说完这句话,男人彻底痴傻,嘿嘿傻笑着,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夜晚到来,和之前一样,玩家们与镇民聚集在教堂内。
圣子捧着黑皮书,在绽放百合花的簇拥下走到讲台,鹅黄色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他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肌肤正散出淡淡
光晕,神圣且病弱。
“让我们开始今日的审判吧。”
圣子合上黑皮书,拍了拍手,第二排青年镇民起身来到后排,在经过白甜身边时,一股奇怪难以描述的味道冲上鼻头。
那种气味臭里带着花香,诡异古怪,不过倒是令人印象深刻。
青年镇民从后排架起五位新入镇的玩家走上讲台,最后一位镇民扫视全场,最后从墙角扯过一位蹲着的男人,再看清男人的脸后,白甜一顿,手掌不自觉攥紧。
他就是去年进入游戏的老玩家。
审判照常开始,圣子刚走到人前,男人便嘿嘿笑着,“这是哪?好眼熟啊。”
他眼珠突然清明起来,双腿哆嗦着险些跪了下来。“我怎么到教堂了。”
说着,疯癫着朝门外走去。
镇民无声咧开嘴角,似乎在等着他开门似的。
男人跑到门前,刚想打开门,突然想起门外的红皮怪脚步一停,苦笑一声。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我知道今天出不去了,你们要审判我。”
“我已经痴呆这么久了,神志早就不清,这样还不肯放过我。”
“一年了,这场游戏进行一年了,哈哈哈哈,出不去的,就连邹喻都出不去,你们能出得去吗?”
说着他将枪口对准太阳xue,璀璨一笑,“邹喻,我来找你了,下辈子,别再丢下我一人了。”
“是地狱是天堂,老子陪就是了。”
只听“砰的”一声,红白相间的脑浆与鲜血混在一团,溅到玩家们身上。
浓郁血腥味在百合花香气的掩盖下,腥气又纯净。
白甜闭上眼,触动般颤抖手指抹去衣服上的血迹。
“高旭。”
“嗯?”
“今天下午我们还在一起聊天。”
“你会习惯的。”
“是吗?真不想习惯这种事啊。”
“你说红皮怪是没有舌头的对吗?”
“是的。”
“那入镇承诺书约束的是谁呢?”
是啊,男人今日下午说的那句撒谎者不是人是什么意思呢?
红皮怪没有舌头,连话都说不出来,如何撒谎呢?
玩家刚入镇,目标是逃生,为什么要撒谎呢?
所以撒谎者是玩家吗?
不是的,这场游戏除了红皮怪还有一种怪物不是吗?
那个伪装成玩家,欺骗玩家,附身玩家身上,取而代之的人皮。
谁会撒谎?玩家没必要撒谎,红皮怪撒不了谎,所以从始至终撒谎的只有人皮,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