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浦兴文回复消息的时候，凌菲菲拖着下巴，转着手机，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对耿青琼无感，但她还记得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女生时，她脸上的骄傲和那丝张扬。
现在才过去多久，凌菲菲再见到她的时候，满脸都是疲惫。
那种状态她有些眼熟，就是那种无论再怎么努力打起精神，给人的感觉依旧是带着一丝疲惫。
夏阳波听到凌菲菲的叹息声，出声问了一句。
“凌飞，我堂弟过段时间要过来，你们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凌菲菲手上转手机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顿了顿说道：“夏机长和堂弟很久没见面了，应该好好聚一聚。”
“至于我就不去了打扰你们了，抱歉啊。”
夏阳波听到凌菲菲拒绝，也不好再强求。
只是在心里默默地给堂弟递了一根蜡烛，谁叫这小子喜欢一个人也这么隐晦，就算他想帮忙也帮不上。
客舱打来电话的铃声响起，凌菲菲拿起旁边的电话。
“喂，这里是驾驶舱，我是凌菲菲。”
乘务长：“乘客全部上齐，请问机长，飞机是否可以关门？”
凌菲菲看了一眼夏阳波，“机长，飞机可以关舱门吗？”
夏阳波点了点头，“关门吧。”
凌菲菲把夏阳波的意思传达给乘务长，就挂了电话。
飞机从停机位滑出后，直奔上防冻液的机位。
等到飞机再次涂完防冻液后，飞机就从滑行道滑到跑道外做起飞准备。
在等待塔台管制员声音时，凌菲菲放在腿上的手，正在来回地敲。
她在回忆之前做绕机检查时对静压孔的检查，这种天气最怕的就是引起静压孔堵塞。
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凌菲菲在翻来覆去地回忆了几遍后，可以确定。
“白玉兰8247，进跑道15L等待。”
耳机里塔台管制员的声音响起，是凌菲菲好久不见的熟人姜云朵。
“进15L跑道等待，白玉兰8247。”
凌菲菲重复完指令，就看到夏阳波把飞机往跑道上开去。
这一天里，凌菲菲重复了三次类似的指令。
在第三次指令从耳机传出来的时候，凌菲菲和夏阳波的精神状态比起之前都萎靡了不少。
“白玉兰8274，进跑道20L等待。”
凌菲菲清了清嗓子，“进跑道20L等待，白玉兰8274。”
望着逐渐深沉的夜色，凌菲菲在心里叹了口气，终于要回家了。
当飞机起飞到巡航高度，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松开了肩带。
过了一会，驾驶舱的门铃响了。
凌菲菲回头看了一眼，是夏阳波的女朋友。
“咳...咳，机长。”
夏阳波看着凌菲菲，凌菲菲给他指了一下门口的监控。
他回头就看到自己女朋友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矿泉水。
夏阳波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进来，但都到门口，也只好给她开门。
不过他还是对凌菲菲解释了一下，“我之前让她给我拿水来着，没想到这个时候送来了。”
凌菲菲假装没看到夏阳波脸上那丝不自然，故作了然地说：“哦哦，好的。”
夏阳波朝凌菲菲笑了笑，然后低头把驾驶舱的门打开了。
“波波，要多喝水哦！”
夏阳波的女朋友一进来就朝着夏阳波送了一个媚眼，然后腻到了他旁边，把手里的水递给了他。
凌菲菲赶紧扭头看着风挡外，装作什么没有看到的样子。
可惜她能装瞎，但是不能装聋。
“波波，上次你送我回去的时候，我爸妈看到了。”
“...就是、就是，他们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去家里吃个饭。”
夏阳波的女朋友故作小声地问着夏阳波。
凌菲菲听到这句话，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她也很好奇夏阳波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然而夏阳波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他把矿泉水瓶放在了一旁，笑着看着自己的女朋友。
“我们现在在驾驶舱里，我现在在开飞机，如果你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晚点我们下了飞机后可以畅所欲言。”
“但现在不可以。”
夏阳波的女朋友撅着嘴巴，一副非常不开心的模样。
夏阳波则完全没有再去看她，眼睛也盯着面前显示器。
夏阳波的女朋友有些不甘心地戳了戳夏阳波的肩膀。
夏阳波语气淡淡地说：“乖，听话。”
夏阳波的女朋友撅着嘴巴，“好嘛，我知道了。”
这场男女谈情说爱的戏，唯一的观众就是凌菲菲。
本来凌菲菲还有点兴趣，结果在夏阳波说出“乖”那一句话后，她感觉自己就嚼了一个烂花生一样。
又恶心又苦，又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倒霉。
听到驾驶舱门关上的声音，凌菲菲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显示器。
只不过她感觉身旁的夏阳波至少扭头看了她三次。
只可惜凌菲菲完全没有打算配合他的欲望，她坚定地装傻。
冬季的到来，让夜晚来得更快。
窗外的天空也从之前的昏暗中带着一丝光亮，变成了完全暗了下
来。
忽然一下，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下起来。
凌菲菲和夏阳波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在晴天飞行可能穿梭过某片云的时候，也会出现下雨的情况。
凌菲菲打开了雨刷，让原本安静的驾驶舱里，出现了一丝声音。
雨刷嘎吱嘎吱地来回快速地摇摆，但这个雨势似乎越来越大，即便雨刷运动得更快，也只能给凌菲菲和夏阳波提供短暂一秒的清晰。
两人此刻都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情况，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只不过就是数百次航班中，出现的一次下雨。
他们不知道在飞行中遇到过多少次下雨，无论是在起飞，还是巡航，或是降落的时候都遇到。
比起下雨更显得危险的天气，他们也遇到过不少次。
就好像凌菲菲上次飞旧金山，飞机还直接从雷电中飞过。
所以他们便没有提起什么警惕。
直到——
“夏机长！夏机长！”
凌菲菲看着面前的显示器上快速下降的空速，大声地喊着夏阳波。
“指示空速不正常。”
在凌菲菲的提醒下，夏阳波也看到了自己面前的显示器上下快速浮动的指示空速。
凌菲菲看了一眼风挡外，飞机现在的空速在250节到100节之间快速地来回拨动，但风挡外并没明显出现快速下降的趋势。
虽然风挡外是深蓝色的天空，现在也接近于黑夜，但是出现这么大的速度波动，飞机的外景变化也是有的。
只不过凌菲菲也不能完全确定。
她深吸了口气，准备打开备用的仪表。
“夏机长，打开备用仪表吗？”
夏阳波正在判断飞机的情况，“行，打开。”
凌菲菲立刻打开了备用的仪表，然而看到备用仪表上的空速后，两人都失望了。
备用仪表上指示的空速和凌菲菲、夏阳波面前显示器上的一样。
还没等两人进行下一步的操作和判断，驾驶舱里的警报声纷纷响起。
先是像没有润滑油的齿轮一样，发出了“咯噔咯噔咯噔”的声音。
然后又响起了语音播报。
“bankangle，bankangle。（角度过大，角度过大。）”
“bankangle，bankangle。（角度过大，角度过大。）”
凌菲菲这辈子还从来没在飞机上听到这么多的警报声。
现在驾驶舱里的情况就像《亮剑》中的那句台词，整个晋西北都乱成了一锅粥。
整个驾驶舱里就像举办了一场交响乐。
只是演奏交响乐的各个乐器组中的乐器手全是没学过几天乐器的外行人，即便有凌菲菲和夏阳波这两个专业的指挥家，也演奏不出什么曲子。
不停响起的警报声，混乱的仪表，还有窗外的无法分辨具体情况的夜色。
凌菲菲摸着不断抖动的方向舵，有了一个判断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