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飞机就被凌菲菲轻柔地落在了跑道上。
她不知道飞机现在是什么状态，但可以确定的是，经不起再次擦地和厉害的颠簸了。
拉平接地后，凌菲菲立刻把推力手柄拉到了慢车位，同时打开了反推。
“沪东2554，证实刚才复飞的原因？”
塔台的询问让驾驶舱摇摇欲坠的平静气氛，顿时被打破了。
凌菲菲等着胡景澄说话，没想到胡景澄一声不吭。
塔台：“沪东2554？证实复飞的原因。”
凌菲菲依旧是那个不给人面子的她，“机尾擦地，沪东2554。”
“塔台，沪东2554，E4脱离了。”
胡景澄等凌菲菲说完，又立刻给塔台汇报起了情况。
凌菲菲无语地继续握着方向舵，踩着脚舵调整飞机的方向，让飞机滑回停机位。
很显然，沪东2554一会男，一会女的声音也让双流机场的塔台愣了一下。
不过专业的人，还是专业的，反应很迅速。
胡景澄复述了一遍塔台的指令，“联系地面121.75，沪东2554。”
接下来的时间驾驶舱里依旧还是之前那么安静，但是气氛比起之前悬在一线之间的平静，早已变成了某种诡异的约定俗成的沉默。
等到飞机上的乘客都下机，他们做完了离机关车的程序后，凌菲菲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看到通知栏不断更新的未接来电，和运营商给她发了无数条未接来电的提醒后，凌菲菲把手搭在了眼睛上。
胡景澄则一直呆呆地坐在座位上。
还没安静超过一分钟，凌菲菲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凌菲菲站起身拿起了挂钩上的飞行员制服外套，穿上后深吸了口气，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谢益明部长】
救...救...命吧。
倒霉孩子的命也是命呢。
凌菲菲嘴角拉出了一个笑容，做了一个深呼吸，接通了谢益明的电话。
“喂，谢部长。我是凌菲菲。”
谢益明：“你和沪东航空的那个机长现在立刻坐航班回来。”
凌菲菲心里的小凌正在疯狂地怒号，苍了天啊。
不过，她脸上的表情和嘴里的语气都没有变化。
“好的，我知道了。谢部长，我们这就回来。”
谢益明：“机尾擦地和你的操作有关吗？”
凌菲菲利索地说：“主要责任不在我。”
虽然她觉得和自己没太多关系，但是他们在一个驾驶舱。
瓜田李下，怎么解释都不好解释。
幸好，谢益明是个知道凌菲菲体质和绰号，以及相信她技术的人。
“行，我知道了。你们先回来吧。”
“对了，我提醒你看一下新闻。”
电话挂了后，凌菲菲想到谢益明的最后一句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谢益明的语气，她在电话里听不出有什么特别激动的情绪。
不过凌菲菲总觉得毛毛的，她拿出手机点开了新闻软件。
【突发事件：德翼9525发生坠亡！】
凌菲菲愣了一下，她拿着飞行员帽坐回了之前的右驾驶座位上。
她打开了民航论坛，发现首页全部都是9525的新闻和讨论。
找到了一个讨论最多的帖子，凌菲菲了解到了9525的最新情况。
现在正在组织搜救，一共有150人的航班在2000米的高度，以700公里的时速撞上了阿尔卑斯山。
凌菲菲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刷了十分钟的论坛，直到驾驶舱的门被敲响后，她才放下手机。
“胡机长，等下公司就会安排我们坐飞机回沪市。”
凌菲菲有些茫然地打开了驾驶舱门后，把谢益明的意思传达给了胡景澄。
胡景澄从呆滞的状态中出来，抓着凌菲菲的胳膊，“我们返回的航班不飞了吗？”
这下轮到凌菲菲变得呆愣愣，她木木地摇了摇头，“不飞了。”
胡景澄不甘心地抓着凌菲菲的胳膊，“为什么？”
凌菲菲被他指甲掐得肉疼，她一把拉开了胡景澄的手，眼神冷冰冰地看着他。
“大哥，飞机都快报废一架了，你觉得航司里的领导是疯了吗？”
她拿起自己的帽子，还有制造的垃圾，起身朝驾驶舱外走去。
胡景澄看到凌菲菲的动作，立刻跟上了她。
“胡机长，你制造的垃圾不拿走吗？”
等着胡景澄也离开了驾驶舱后，凌菲菲扭头朝着身后望了一眼，就看到了那团白白的纸巾。
胡景澄错愕地看着凌菲菲，凌菲菲歪着头看着他，见他一脸不敢相信，她还歪着脖子点了点头。
胡景澄嘴唇抖了抖，“你看到了？”
凌菲菲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指着那团纸巾，“机长，纸巾！”
胡景澄站在凌菲菲面前，一字一句地问：“你是不是看到了？”
凌菲菲保持着以前的笑容，指着地上的纸团。
两人就这么僵持住了。
留在客舱里的乘务员看到他们，纷纷看向乘务长。
乘务长走到凌菲菲和胡景澄面前，“胡机长，凌飞，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地方吗？”
“凌飞，您放心，驾驶舱会有专门的人负责清洁的。”
乘务长恳求地看了凌菲菲一眼。
凌菲菲指着那团纸巾，看着胡景澄，“你不捡起来，我也无所谓。我只是想说，你今天飞成这个样子，和这团纸有没有关系，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坨纸巾里面有什么，你也知道。”
她说完，也没有再给胡景澄一个眼神，直接转身就离开了。
手心里疯狂冒着汗，胡景澄把手贴着裤子上轻轻地擦了擦，然后转身就走进了驾驶舱里捡起了
那团带着口红的纸巾。
乘务组的人见到这个情况，互相对视了一眼。
看来这个纸巾里面真的有什么东西。
而和胡景澄有关系的乘务员，此时脸色有些发白，心里慌慌的。
等到胡景澄离开了客舱后，乘务组的人议论了起来。
“你们说那团纸巾里有什么？”
“不知道啊，听凌飞刚才的意思是胡机长擦机尾的事情貌似和纸巾有关。”
“纸巾能包住什么东西？”
“纸包不住火的。”
安全员意味深长地感慨了一句。
乘务长轻咳了一声，“客舱的收尾完成了吗？”
“赶紧再去检查一遍。”
她望着驾驶舱门，心里有些不好的感觉。
飞机外，凌菲菲出来后，没有离开，而是走到了机尾的位置。
机尾擦地对于有着“小短腿”绰号的737来说，真的很伤。
凌菲菲蹲在机尾后面，原本用来保护机尾的尾撬倒是没有什么损伤，反倒是靠近机尾的机腹蒙皮上的飞机油漆全部都磨掉了，露出了蒙皮本身的样子，甚至蒙皮原本的金属色也因为与跑道摩擦而变黑。
外表成了这个样子也正常，原本保护机尾的尾撬更多的是在起飞擦机尾时保护飞机的。
现在外表只是这个样子，就是不清楚内部到底坏掉了多少结构。
凌菲菲替这个飞机默哀了一会，就看到了从舷梯上下来的胡景澄。
同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凌菲菲点开了谢益明发来的短信，内容是他们返航的飞机航班号。
飞机起飞的时间在半小时后，可以说是非常紧张了。
凌菲菲收回手机，看着胡景澄，“胡机长，我们半个小时后的飞机。动作快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