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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六·上下求索(2 / 2)

——床上的亲密,并不能影响他们在实验室里的针锋相对。

学术上的探讨,何止彼此不让步,简直就是两个火药桶,一点就着。

两个人都坚信自己的观点是正确的。

吵归吵,论证的办法还是实验。

观察,探索。确定两人之间唯一的赢家。

像一场猫鼠……

不。

那更像是,王不见王的游戏。

王不见王,却又殊途同归。

他们时常发现,争到最后,其实两个人都没有错。

像两个挤在墙洞上窥探大千世界的孩童。

每个人看到的,都是这奇幻瑰丽世界的斑驳一角。

谁都没有说错,却也没有完全说对。

或许两双眼睛合到一起,看到的才是更为完整的真实。

陆嵘察觉到宋铮的认可。

而他也暗自心惊,没想到自己滴水不漏的理论,竟然在宋铮那里还有破绽可寻。

怎么可能?

就连自己的导师都对他的论点大为赞赏。宋铮怎么可能……

他们像两只被困在角斗场的野兽。

实验室里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扭头就在宿舍,宾馆……甚至是摄像头照不到的楼梯拐角,凶狠地亲吻彼此。仿佛要在对方身体上找回场子。

每个周五,固定的会面。

陆嵘会看到另一个宋铮。

不会有别人可以看得到的宋铮……脆弱茫然,湿漉漉得好似从温泉水里捞上来。

宋铮抓着他的肩膀,像溺水的人本能地呼救。失神睁大的双眼,让人忍不住想要亲吻。

陆嵘一遍遍地吻他。

好似泪水失控泄出哭腔的不是宋铮而是自己。

好似无助失神敞开接受一切的不是宋铮而是自己……

奇异的错位感。

是相同本质却又无法在镜中重叠的异构。

陆嵘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是在某个夜晚,他状若不经意地提醒宋铮,自己的交换日期快要结束的时候。

彼时宋铮疲倦地枕在他臂弯,温顺得像只慵懒的宠物猫。

听到陆嵘即将离去的消息,宋铮撑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眼里有尚未来得及褪.去的湿润与茫然。

开口,也是沙哑的嗓音。

耳膜仿佛仍被欢愉潮水撞击得意乱情迷。

“是周几?”宋铮问。

陆嵘愣了下,回答:“周六。”

“那周五的时候……”宋铮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陆嵘忽然不想再听下去。他恼怒地起身,一个人进浴室去洗澡。

心里的烦躁像烈火,被添了柴,被浇了油。

然后又被冷漠地丢进冰天雪地里去。

真该死。

陆嵘咬牙切齿地站在淋浴房里,胡乱把水温调到最低。

身后忽然有响动。

陆嵘转身,视网膜上撞进一道月光似的身影。

宋铮伸手试了试水温,皱着眉头,把水龙头又拧回原来的位置。

然后很自然地踏进水流

说:“再来一次。”

陆嵘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婊.子。

而且还是被人理直气壮白嫖的那种。

他气愤地把宋铮撞到墙上,恶狠狠地咬他。

想在他身上留下印记,想把他整个吞吃入腹。

被冻结在冰川底下的巨兽骸骨,无法被咬碎嚼烂。只能整个吞进去,用胃袋包裹,用自己脆弱柔软的胃壁无力碾磨。

想要夺走。想要侵略占有。

想要暴烈地宣泄内心所有愤怒和惶恐。

却又不舍得,弄碎那一道月光。

陆嵘恨得咬牙切齿。

在那一刻清晰地意识到,他栽了。

说什么王不见王,针锋相对。

不过是一方自作多情,另一方岿然不动。

可笑得很。

留在身上的印记,过不了几天就会消退。

吞进肚子里带走当然更不可能。

陆嵘走的那天,除了向周教授郑重请辞,其他人一概没有通知。

他上飞机的时候,宋铮甚至还在实验室里跑数据。

其他研究生后知后觉,互相说起了陆嵘离开的事。

宋铮从仪器里擡起头,有些错愕。

大家都以为他要说什么,他却只是静默几秒。

然后再次低下头,专心分析他的实验结果。

陆嵘在飞机上经历了严重的晕眩。落地时几乎站立不住,只觉得太阳明晃晃地刺眼。心里有什么东西迫切地想要呕吐。

他打开手机,收到一大堆消息。

眼睛第一时间找到那个最刺眼的名字。

【到了说一声。】

简单的慰问,礼节性的发言。

算是那个人跟他共事这么久,所能做出的最有社交性的行为。

陆嵘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

恶狠狠地回复一句:

【到了。】

手机还没被放回口袋,就已经震动起来。

宋铮:【嗯。】

陆嵘:“……”

人来人往的机场,陆嵘背着单肩包,茫然站在出口。

那一瞬间他心里竟然有动摇。

他想……扭头回去。

连行李都不想取,让他们原路退回。

把他整个人也原路退回……要不认输算了。

承认算了。

这有什么呢?

陆嵘觉得自己真是够贱的。

被人当作人形器具,白用了那么久。

竟还心心念念,食不知返。

这种行为除了犯贱还能是什么?

然而,仅仅五天过后,陆嵘就用一张连夜回国的机票,狠狠打肿了自己的脸。

——是周五。

他们曾经约定互相满足,释放压力的时候。

陆嵘给他发去消息。没回。

打电话。没接。

问实验室的人……说他没去。

他去哪儿了?

宋铮他.妈的——去干什么去了?!

陆嵘,一款骄傲的败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