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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生死(2 / 2)

他的指尖,堪堪能够触碰到儿子的衣角。

就在这生死一瞬。

那具原本在漩涡边缘被冲天而起的水柱遮掩的女尸,猛地抬起头,露着一对漆黑的眼窝,仿佛无视漩涡内部传来的恐怖吸力,头上的黑发像水草一般朝着四周蔓延开来。

宋启山心中大惊,又朝前游了一段,手抓住宋河的衣服,想将他拽向自己的身边。

而就在这个时候,女尸肿胀发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嘴里两颗獠牙直指宋河。

随后一只僵硬的手猛地抬起,冲着宋河飞奔而来,这速度远超在水下,更比宋启山游动的速度快很多。

当那团黑色的头发紧紧缠住宋河的脚踝,彻骨的寒意带着怨念在水面上铺开。

宋启山眉头一皱,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右臂猛地一用力,肌肉贲张,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根木头用力往回拽,但却发现分毫未动。

他当机立断,直接将木头舍弃,一头栽进水里,提着刀向那女尸快速赶了过去。

在水下隐约看到宋河扑腾的双腿,他将刀叼在嘴里,伸展臂膀努力想将儿子救下来。

但往往越想什么,便越不来什么。

就当他刚刚抓住宋河的双腿时,那女尸猛地仰天长啸,无声的怒吼却将周围的水域都震动了。

“啊……”

宋河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整个人便被高高抛了出去,完全不受控制。

宋启山双臂一抱,宋河竟兀地从他两臂中间的缝隙中穿过,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时间,瞬间脱离了他的手指。

他当下心一沉,那股缠绕在宋河脚上的头发,力量极为强大,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

眼见宋河像一片轻飘飘的落叶,瞬间从宋启山手里被拽离,朝着女尸所在的脚下,那疯狂旋转的深不见底的漩涡中心而去。

“小河……”

宋启山撕心裂肺的呐喊都快要撕裂喉咙了,却只看宋河单薄的身影从半空急速坠落,巨大的悲痛让他嗓子一阵发甜,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他咬着牙,目眦欲裂,嘴唇都被咬出了血印,不顾一切地扑向吞噬儿子的漩涡。

“启山……走……”

就在他准备一个猛子扎下去的时候,一声近乎嘶吼的咆哮,从漩涡边缘传来。

在水面探着头朝着那里看去,是父亲宋铁山。

他竟然在这样的漩涡中没有被完全吞噬,半个身子努力地探出水面,脸上全是河底的淤泥和水草,布满了血污,一只手臂就那样在水上浮着,显然已经折断了。

但他那双虎目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宋启山,眼中流露出一名父亲对孩子最后的温情。

他仅剩的那条完好的手臂,死死抓着一块从木筏上脱落的厚木板,而另一侧身体,正被漩涡中心那股恐怖的吸力疯狂拽着,同时还有女尸长发在脚腕上紧紧缠绕着,根本无法做出抵抗。

更可怕的是,那女尸在水下吃瘪了,此刻借着这股庞大的吸力,站在漩涡之中。

一条手臂上还耷拉着断腕,这正是宋铁山在水下留给她的,所以此刻女尸只认准他,一部分黑发飞快地缠绕在他的腿上,并且不断向上攀爬。

而其中的一缕正试探着朝着他的心口往近钻,狠狠刺入,疯狂吮吸着他的精血,足有一股不吸干誓不罢休的态度。

“带……带沉沙坞……活下去……”宋铁山用尽最后的力气怒吼着,声音被奔流的水声盖过。

他看到宋启山还要朝着这边扑过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猛地松开抓住木板的手,任由身体被漩涡和黑发拖走,同时他用沾满血污的右手,探入怀中,掏出一张在包裹中放了多年的符纸。

那是沉沙坞压箱底的保命之物,以本命精血温养的“阳火破煞符”,威力巨大,一旦激发,施术者也必受反噬,基本上十死无生。

他为断了宋启山送命式的救援,不得已迈出了最后的一步。

“爹,不要啊,不要,您不能这样做啊……”

宋启山瞬间明白了父亲的意图,这是要以一死来断绝自己的念想,他身为人子又岂会如此做。

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奋力朝着漩涡游去,但一切都太迟了。

宋铁山眼眸一亮,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看也不看近在咫尺的女尸,沾着鲜血的指头狠狠按在符纸上,口中发出一声爆喝:“天地无极,鬼怪不生,爆!!!”

只听得“轰”一声,宋铁山周围迸发出一团刺目的金光,这光耀至刚至阳,天生便克制一切阴邪。

光芒照耀的瞬间,缠绕在宋铁山身上的黑色头发好像遇到了什么恐怖的对手,想要从他身上退下,但却来不及了,顷刻间便被火焰包裹,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没一会儿便化作缕缕黑烟,飘散在空中。

那女尸脸上第一次出现一种惊骇,仗着大嘴却发不出声音,在巨大的冲击之下,水面瞬间爆炸,阳刚之气与阴煞对冲,而漩涡在这样剧烈的爆炸影响下,猛地向内塌陷,出现了一个更大的空洞。

首当其冲的便是宋铁山。

他最后看了一眼儿子的方向,眼中带着满满的托付,露出了最后一抹笑容,随后便被扯入深不见底的涡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同被吞噬的还有那具女尸,以及跟着自己父亲一同下水的老伙计们,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吸了进去,连水花都没有,无踪无际,甚至有一些人,宋启山连最后一面都没有看上,便就这样被巨大的漩涡抹去了在世间的一切印记。

宋启山目眦欲裂,悲痛欲绝,一个不留神,被翻涌而来的河水拍在了一旁的礁石上,身体上的剧痛和心灵的创伤让他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了。

十年了。

这十年来,宋启山每次经过这个地方都感到心痛欲裂,他的父亲,二叔,孩子,以及沉沙坞那些叔叔大爷们,仅仅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便永远的沉眠在了这鬼门漩的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