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容和和向来是有话直说,从不会讲假话。但听了这些,容和和的心反倒提了起来,“蓬丘的人来了?”
“咳……”金枝夫人在这时适时地咳嗽了一声。虽然她也多少了解了这个徒弟离开沧海岛的原因,但是终究觉得对方一口一个“蓬丘”有些别扭。
奚夷简最清楚对方的心思,难免要笑笑凑过去,“师父也许久未回沧海岛,知不知道岛上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
“你干的好事还有脸在我面前提起?”金枝夫人怒目而视。
奚夷简却不在意,“就算差点毁了沧海岛是我的错,剩下的事又与我何干?这沧海岛早就换人当家做主了,您要问,也该问现在的掌门和她的相好去。”
这话一出口,金枝夫人的脚步一顿,果然愣住了,“你是什么意思?”
奚夷简与容和和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了然。原来莘瑜和壬非的事情,当师父的竟然还不知情。
不过当务之急也不是这件事。在震惊过后,金枝夫人便迅速地冷静了下来,“在十洲会武结束之前,旁人的事,我一概不理。你别想着蒙混过关。”
“您最厌恶的事情不就是与我打交道,眼下这又是怎么了?难道东明君对您说了什么秘密不成?”奚夷简仍笑得没心没肺,说话时也是这全不在意的模样。
可是这一字一句敲打在金枝夫人心上,就不是什么一笑置之的事情了。她站在原地未动,面色也未变,眼底却是雷霆顿起,“你给我听着,无论你知道什么,这不是能让你拿来说笑的事情。”
寻常的事情可以不在意,但在牵扯到东明君的时候,金枝夫人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拿这种事情来说笑取闹。
容和和还从未见过师父为另一个男人的事情如此恼怒,她脸色不善,剩下的人便也不再说话,紧跟在她身后回了仪粼栈西边的屋子。这些年在外游历的经历让金枝夫人在海内十洲各处都有自己的住处,这建在仪粼栈的小楼虽然不大,进去之后便发现别有洞天。
金枝夫人一路上还是变回了那名为阿易的少女模样,即便回了住处也不放松,但在进门的瞬间便向身后的奚夷简踹了过去,“给我说清楚。”
奚夷简轻巧地避过这一招,关了门之后才不再卖关子,直言道,“之前听壬袖说,六壬谷的谷主去了昆仑,而在那之前,他还在为我是不是他儿子的事情满心忧虑。我又不是傻子,这还猜不出他去昆仑是做什么了吗?”
壬悔与嵇和煦之间的关系乱得让人不想深究,但奚夷简倒是能确信,一定还有另一个男人的存在,让壬悔耿耿于怀。而寻常人等恐怕还不值得谷主亲自走一趟昆仑,除非是昆仑山上人人皆知的那个存在……
但猜归猜,这事在奚夷简心底掀不起一丝波澜。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他也不会在意。
只有金枝夫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神情变成了些许的不自然,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她沉了沉气,扭头看向站渝,“若是我和东明君的话你都不信,那你就亲自去问这个罪魁祸首吧,别的事情暂且不论,这一次他若是还敢在你们面前说假话,我定不会饶了他。”
话锋忽然这么一转,奚夷简有一瞬的茫然,不过很快便明白了过来。
原来还是在说当年西海大太子身死一事。
看着站渝那明显已经有些动摇的神情,虽然早已为这事心有不耐,为了不再与其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奚夷简还是选择直说了,“你哥哥确实是死在我手里的,不过他是自己求死。”
“你说什么?”站渝想过对方会说出的借口和理由,却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听到这样的一句话,“不会的……”
“小弟弟,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理所当然的事情?你来仪粼栈不也是想知道你大哥当年偷偷参加十洲会武时发生了什么吗?那我告诉你呀,当年你大哥确实风头无两,甚至有许多有头有脸的人都押了他赢。可是人也不是总能赢下去的,有一次庄家做了一场豪赌,赌的就是反魂树。那时我也只是听过反魂树的名声而已,之后跟着几个朋友去看了那场比试,你哥哥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人人都怀疑他作假,后来也证实了,确实是你哥哥故意和庄家联手,反魂树最终也落到了他的手里,之后,他便被那些输了的人逼到绝境,又不敢表露真实的身份,直到遇到了我……”
说着,他话语一顿,“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世人对反魂树的渴望,你哥哥受了重伤,却还是带着反魂树想要去救自己的心上人,可惜对方是魂魄俱散,哪怕是反魂树也无力回天。他万念俱灰,遇到了第一个追上来的人,也就是我,便提出与我一战。其实我早该想到,他是没了希望万念俱灰,与其自尽,不如找个当世高手一战,毕竟在十洲会武的时候他为了反魂树输得憋屈。我倒也不是可怜他,不过是有人求战便应战罢了。可是当时谁又能猜得到,堂堂西海大太子,也会为了一己私情做到这个地步。虽说当时他已经奄奄一息,但最后到底是我动的手,也没什么好说的。要报仇可以,十洲会武,我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