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和和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时间久到他开始怀疑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无理取闹是不是不合时宜,然后忽然见她点了下头,“你想要什么?”
奚夷简把已经到了嘴边的那句“我不过是说笑”咽回肚子里,脑子甚至还没转个弯,嘴上就已经说了出来,“你。”
话说完,两人都沉默下来了。
奚夷简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说不合时宜的话,仰头望了望天,想着自己要不要干脆地闭上嘴,不再惹她生气。
而容和和果然没有应下来,她看了一眼身后的曲和亭,最后目光又落在自己的衣裙上,唇角弯了弯,“其实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曾经她以为自己可以给他想要的一切,后来却发现自己只是以情爱为名将他困在了身边,于是她试图给他自由,放他离开。
可是到了最后,兜兜转转三百年,他到底还是重新被她禁锢在身边。
确实很不公平。
但奚夷简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敛去了笑容,飞快地扯住了她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你在说什么?”
“我……”
“我费尽了脑筋想办法来这沧海岛,我为了什么?我只是为了你。当年是我违背了诺言,今日的一切也是我咎由自取。既然我想要回到你身边,你当然可以叫我离开或是留下。或许你我所想并不相同,但我如今想要的只是你的安心遂意。”说这话时,他眼底并无笑意,全然不像是往日故意拿话哄她开心的样子,甚至带了几分少见的强硬。
容和和怔怔地看着他,竟忘了反驳。
须臾,他放了手,别开脸不再看她,半天才抚住额角,半垂下眼眸,将眼底的愁绪都隐了下去。
自那一句“绝t无可能”之后,他还是第一次直白地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容和和心思纯粹,虽不愿与他再续前缘,但也从不避讳自己担心他安危的事实,这对旁人来说或许有些奇怪,对她来说却并不是矛盾之事。
而他其实对这一点心知肚明,不过是仗着她始终担忧他放不下他,无理取闹罢了。
说来可笑,最初正是他教会了她这些。他是她认识的第一个男人,她在他身上体会到了一个男人能给予她的所有欢喜与悲伤。
终于,她想放弃了,他却要从头再来。
或许当真是他想要得太多了。
而在听完这些话之后,身后的那个姑娘沉默了许久,最终只说了一句,“我始终希望你过得好,可我做不到。”
乍听起来,这似乎是有些悲伤的一句话,奚夷简心底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愁思几乎又要涌上来了,片刻之间,却又有些怔愣,只觉得这句话里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古怪。
而那姑娘并不给他发问的机会,转身便回了曲和亭,要去找圆圆将路芙儿的事情问个清楚。
刚刚圆圆从绥霖馆逃出来时,刚到这屏障外,便被她放进了亭子,如今正在园子里望着天发呆,见她回来,才一路小跑着过来,好奇地问着,“出事了吗?”
这小丫头还懵懵懂懂的,容和和也没有解释太多,直接问她,“二师姐的事,你知道多少?”
圆圆一愣,然后拼命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所有的事都是她无意间听那些在曲和亭外徘徊的弟子们说起的,至于内情,她一概不知晓。
但这话还未完,奚夷简的声音也跟着传了来,“那你听没听过我的传闻?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我最喜欢疑神疑鬼了。”
夫妻二人一前一后站在那柔弱的姑娘面前,虽然事前并未商量过,却可以一言不发地同时想到今日这事的古怪。他们的默契倒让人有了一种被看穿一切的惶恐。
圆圆又后退了几步,瑟缩着靠在一块巨石旁边,还是摇着头。
奚夷简还在想着别的事情,就连质问也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但是句句都直戳了对方心事,“你和我们无冤无仇的,就算是引我去见路芙儿,让我发现他的秘密,也只能说是你与路芙儿有仇,既然如此,为何不把你和他的仇怨说得清楚一点?”
“我……”
“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我。”奚夷简还是那副神游天外的表情,心不在焉地将四处望着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如你我打个赌。赌我就算是闭着眼睛猜,都猜得到你是谁。”
圆圆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更加慌乱,本能地向后退去,却发现早已无路可退。
“如果我没猜错,路芙儿其实真有其人,我们那位二师姐不过是冒用了这个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