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免歧义,确保沟通无误,请允许四方馆稍作准备,聘请精通大食语的译员后,再与尊使详议。今日诸位远来辛苦,不若先稍事休息,体验一下四方馆的待客之道?”
他这番话,既点出了对方要求的不合理性和超出自己权限,又给出了一个体面的台阶——需要专业译员。同时,提议暂停谈判,避免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陷入更尴尬或被动的境地。
帕尔哈提翻译过去后,阿卜杜勒·拉赫曼眉头紧锁,显然对苏岩青的“推脱”不甚满意,但对方理由充分,且态度不卑不亢,他也不好当场发作,只得哼了一声,勉强点头同意。龟兹和疏勒的使臣则明显松了口气。
初次交锋,在一种压抑的僵局中暂时落幕。
送走使团去往安排好的精舍休息,议事厅内只剩下苏岩青和几位馆内人员时,气氛瞬间变得沉重。
“掌事,这……大食人也太……”一位老执事愤愤不平,却又不知如何表达。
苏岩青站在空荡的议事厅中央,阳光透过高窗照在他年轻的脸上,映出深深的挫败感和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回荡着方才阿卜杜勒那完全无法理解却咄咄逼人的话语,以及帕尔哈提翻译时闪烁的眼神。一种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将他淹没。
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痛彻地意识到:身为四方馆掌事,管理好馆驿、协调好关系只是基础!面对来自不同国度、操着不同语言的使臣和商队,语言,才是真正的钥匙!
没有这把钥匙,他就是一个聋子、瞎子!连对方最核心的意图都无法准确获知,何谈据理力争?何谈维护大胤的利益?何谈实现他心中“沟通枢纽”的宏愿?
“张老,李老,”苏岩青睁开眼,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劳烦二位,立刻去查访凉州城内,可有精通大食语、龟兹语、疏勒语乃至其他西域主要语言的译员!无论花多大代价,务必尽快请来!尤其是大食语!”
两位老执事面露难色:“掌事,精通西域语言的译员本就稀少,前些年商路不畅,更是凋零。大食语……尤其罕见。凉州城内,恐怕……”
“我知道难!”苏岩青打断他们,语气斩钉截铁,“难也要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同时,派人快马去长安、敦煌等地寻访!时间紧迫,我们不能总受制于人!”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异常坚定:“另外,从今日起,馆内所有通晓部分西域语言的人,包括你们二位,将你们所知的所有词汇、常用语句,不分语种,全部整理誊录下来!我要学!”
“您……您要学?”两位老执事都惊呆了。西域语言繁杂,每一种都自成体系,艰涩难懂,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不错!我要学!”苏岩青眼中燃起熊熊火焰,那是一种被困境激发的、近乎偏执的斗志,“我不能永远依靠别人翻译!我必须自己听懂!四方馆掌事,若连使臣的话都听不懂,谈何沟通东西?谈何不负所托?”
就在苏岩青被巨大的语言壁垒所困,决心从头学起却又茫然无措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主动来到了他的书房外。
来人是阿德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