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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9章 跟踪(1 / 2)

又是三年,冬至前夜,至城外的戈壁罕见地下起了雪。雪幕中,一个白衣青年踏空而来,身后无剑匣,手中却无剑。

风卷起他的衣角,像一面逆风的旗,石柱前,他抬手,虚空里便凝出一柄翠绿短剑,剑身由纯粹的翠色铸成。那一剑斩下,无声无息,却让整个灵元大陆的灵脉同时震颤。

黑柱断口处,喷薄而出的并非石屑,而是粘稠的金色血液。血落在沙上,嗤嗤作响,蒸腾出恶臭的黑雾;血溅到空中,便化作雷电,劈啪炸开。

天穹随之塌陷般低垂,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手自云层探下,掌纹如沟壑,指节若山脊。白衣青年仰头,只来得及露出一个极淡的笑,便被巨掌碾作飞灰。雪与尘同时落下,盖住了那一点曾经亮过的白。

巨手消散,神族宇文氏却现身。他们身披银蓝神甲,袖口以金线绣出“宇”“文”古篆,抬手便将残破黑柱收走。

人群哗然——

“黑柱果然与神族有关!”

“那天空巨手……是巫神?”

巨手现世、神族收柱,真相已昭然若揭。

于是,最致命的那则流言开始在修士之间疯长。

“道之尽头,并无仙路。修至大乘,只有两个选择:一,成为巫神信徒,献祭魂火,化作他们永恒的香火;二,拒绝信仰,却因冥界早已破碎,连轮回亦无门,只能魂飞魄散。”

信徒的外衣再华美,终究只是奴仆;奴仆的魂火再微弱,也是巫神的口粮。修士千万年苦修,不过是把自己养得肥美,再自愿走入祭坛。流言像一场黑火,烧毁了最后的敬畏。

起初,怒吼只在暗处。散修在破庙的篝火旁低骂,宗门弟子在闭关石室里捏碎玉简,连凡俗城池的说书先生,也把惊堂木拍得粉碎:“诸位听真——咱们头顶的天,是漏的!”

神族的镇压来得极快。金甲神族踏云而下,长戟所指,城池灰飞烟灭;神纹锁链横空,元婴修士亦如蝼蚁,被一链穿颅。血雨滂沱三日,河流赤红,浮起的残魂甚至来不及发出哀嚎。

于是,众生分裂。有人披星戴月,苦修不辍。他们在洞府外挂起“人定胜天”的血书,一次次冲击更高境界——既然终点是祭品,那便在成为祭品前,斩断枷锁!

也有人散尽修为,甘为凡人。他们在市井支起茶摊,在田埂搭起草庐,与妻小分食一碗热粥,与邻翁笑谈今岁收成。若巫神欲取香火,便让他们取吧,微末如萤火,或许连被吞噬的资格都没有。

而更多的人,站在岔路口,茫然四顾,他们抬头望天,乌云翻滚,雷光如蛇。那雷光背后,仿佛有一双冷漠的眼睛,正垂视众生,像在打量圈栏里待宰的牲畜。

夕阳把整座秋城镀成铜色,风从北域辽阔的平原灌进街巷,卷起满地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无数细小的铁甲在相互摩擦。城楼高耸,旗幡猎猎,写着“秋”字的朱红大旗已被风蚀得发白,却仍执拗地悬在最高处。

街衢四通,车马粼粼。驮兽的铜铃、小贩的吆喝、酒旗拍打木檐的声音层层叠叠,却奇异地不显得嘈杂——仿佛整座城池都在屏息,等某个消息从风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