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西方须弥山,残垣断壁之间,接引道人正在为昏迷的准提诵经维稳,忽感天帝使者将至,那满是疾苦的脸上,更是愁云惨淡,雪上加霜。
“劫数…真是劫数啊…”他望着东方,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无奈与一丝绝望。
风暴,正在向西方汇聚。
西方,残破的须弥山。
昔日梵唱悠扬、金莲遍地的佛门圣地,如今只剩断壁残垣,焦土千里。
灵山崩塌了大半,山体上狰狞的裂痕随处可见,如同巨大的伤疤。
八宝功德池早已干涸见底,池底淤泥干裂,再无半点灵光。
唯有零星几座残破的殿宇,在凄风苦雨中勉强矗立,诉说着往日的辉煌与如今的凄凉。
山巅最大的那座破殿中,接引道人盘坐于一个简陋的蒲团之上。
他面容枯槁,愁苦之色几乎凝结为实质,周身黯淡的功德金光如风中残烛,明灭不定。在他身前,准提道人依旧昏迷不醒,面如金纸,气息微弱,道基上的裂纹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全靠接引以自身本命元气勉强维系。
整个须弥山,寂静得可怕。
往日万千比丘、罗汉、菩萨诵经的宏大景象早已不见,只有寥寥数十个伤痕累累、面带惊惶的旧部门徒,如同惊弓之鸟般散布在山间,默默舔舐伤口,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茫然与恐惧。
接引道人缓缓睁开眼,望向东方,那双饱经沧桑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悲凉。
他早已通过残存的护山禁制感知到了不周山天使团的到来,也隐约猜到了对方的来意。
“劫数…终究是躲不过吗…”他低声叹息,声音沙哑无力。
鲲鹏的嫁祸手段并不算多么高明,甚至有些粗糙。
但接引明白,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和洪荒大势面前,不周山需要的或许并非百分之百的证据,只是一个动手的“理由”而已。
西方教如今残破至此,在对方眼中,与蝼蚁何异?
踩死一只蝼蚁,需要多么充分的理由吗?
他知道解释无用,辩白苍白。
无论他如何说,不周山那边,尤其是那位暴躁的祖巫帝江,恐怕更愿意相信这就是西方教贼心不死的报复。
“师兄…是我们错了吗…”接引看着昏迷的准提,喃喃自语。
他想起了师兄弟二人发下四十八宏愿,欲渡尽众生,振兴西方的宏愿;
想起了封神之劫中的种种算计;
想起了北冥之战的贪婪与恐惧…一步错,步步错,终究落得如此下场。
悔恨、不甘、绝望…种种情绪交织在他心头。
殿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仅存的几位修为稍高的旧部走了进来,个个面带忧色。
“教主…不周山使者已到山门外,言辞…颇为严厉。”药师佛低声禀报,语气沉重。
接引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破旧的袈裟,脸上恢复了一丝属于圣人的平静,尽管这平静之下是万丈深渊。
“走吧,去听听天帝陛下的旨意。”
须弥山残存的山门外,不周山的天使团肃然而立。
为首的仙盟长老手持天帝符诏,金光闪闪,与周围破败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精锐天兵铠甲鲜明,杀气隐隐,给残存的西方门徒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接引道人带着寥寥数人,缓缓走出山门,姿态放得极低。
“西方接引,恭迎天使,聆听天帝陛下教诲。”接引合十行礼,声音平静。
那天使长老展开符诏,朗声宣读,声音在寂静的须弥山回荡:
“奉天承运,天帝诏曰:尔西方教,屡犯天威,不思悔改。前有北冥勾结魔神之罪,后有暗中散播魔念、扰乱天庭之实!证据确凿,尔等还有何话可说?今特旨问罪,限尔等十日之内,交出主谋元凶,自毁山门,解散教众,听候发落!若敢违逆,天兵一至,顷刻间便叫你这须弥山,化为齑粉!钦此!”
诏书言辞犀利,毫不留情,最后更是杀气腾腾。
残存的西方门徒闻言,个个面色惨白,身躯颤抖,眼中流露出愤怒与绝望。
接引道人听完,脸上疾苦之色更浓,却并未动怒,只是深深一礼,道:“天使明鉴,我西方教遭此大劫,早已元气尽丧,门下弟子苟延残喘尚不及,岂有余力再行此逆天之事?此间种种,定是奸人嫁祸,欲挑拨离间,望天帝陛下、女娲娘娘明察…”
“哼!”
天使长老冷哼一声,“证据确凿,岂容狡辩?陛下有旨,只问结果,不问过程!十日之期,尔等好自为之!”
说完,也不等接引再言,天使团便驾起遁光,毫不留恋地离去,留下西方教众人,面对着一片死寂的废墟和绝望的未来。
接引道人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寒风吹动他破旧的袈裟,显得格外萧索。
“教主…”药师佛上前,声音哽咽。
接引缓缓抬手,止住了他的话。他抬头望天,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化为决绝。
“罢了,罢了…洪荒之大,已无我西方立锥之地。既然天道不容,强敌环伺…那便…彻底封闭吧。”
他转身,看向残存的数十门徒,声音带着无尽的悲凉:“即日起,吾将以最后圣基,融合残存教运,彻底封闭须弥山,遁入无尽虚空夹缝,非无量量劫不出…尔等…可愿随吾,于此寂灭之地,苦苦等待那渺茫的生机?”
众门徒面面相觑,最终皆匍匐在地:“愿追随教主!”
这是唯一的生路了。
虽然等同于自我放逐,永世孤寂,但总好过被不周山天兵碾为齑粉。
接引点点头,不再多言。
他走回大殿,看着昏迷的准提,开始燃烧自身所剩无几的圣人道基,引动西方教最后残存的气运,准备施展禁忌之法,将整个须弥山从洪荒天地中“剥离”出去。
一曲悲歌,在这残破的圣地缓缓奏响。
西方教,以这种近乎自我毁灭的方式,退出了洪荒的舞台。
而不周山方面,很快便通过特殊手段监测到西方之地气运急剧内敛、空间波动异常的迹象。
“陛下,接引似乎…选择了封闭山门,自我放逐。”烛九阴向大娃禀报。
大娃闻言,小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但随即被坚定取代:“算他们识相!传令西部边境,严密监控西方之地异常空间波动,若有异动,立刻来报!其余人等,不可松懈,内防外查,依旧照旧!”
虽然接引的选择避免了直接冲突,但鲲鹏依然在逃,隐患并未消除。
不周山的注意力,依旧被牢牢牵制在西方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