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线刚刚撕开一道口子，夜色尚未完全褪去。
苏白睁开双眼，身旁的青瑶几乎在同一时间结束了调息，睫毛颤动了一下，也睁开了眼。
二人对视一眼。
无需言语，默契已在心头。
“走吧。”
苏白站起身，拍了拍衣袍。
由驱瘴粉构成的白色圆圈，经过一夜阴风的侵蚀，已经变得黯淡了许多。
但终究是护了他们一夜周全。
踏出防线的瞬间，熟悉的湿寒再次包裹而来。
这一次，比昨夜更加浓烈。
二人没有片刻停留，身形化作两道模糊的影子，径直朝着万枯岭的深处掠去。
脚下的灰黑土地变得越来越松软，像是踩在厚厚的腐殖质上，每一步都会陷下去寸许。
四周扭曲的枯树变得愈发密集，它们伸展着狰狞的枝杈。
遮天蔽日，将本就微弱的天光切割得支离破碎。
越是深入，黑暗便越是粘稠。
空气中腐朽的气味也变了，多了类似于水产市场经年未曾清洗的腥气。
苏白体表的护身灵力光罩，在这种环境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着。
光芒明灭不定，像是一盏随时会熄灭的风灯。
这地方，活物禁行。
就连能量本身，都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缓慢地同化。
行进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始终保持着警惕的青瑶忽然放缓了脚步，最终停了下来。
“恩公。”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苏白停在她身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青瑶正蹲下身，伸出手，轻轻拨开脚边一层厚厚的黑色腐叶。
腐叶之下，是几块拳头大小、嵌在泥土里的石头。
这些石头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的红色。
“这种颜色不对劲。”
青瑶的指尖悬在石头上方，并未触碰，语气中带着凝重。
“寻常的矿石，即便富含铁质，也不会呈现出这种如同凝固血块般的色泽。这更像是……被某种极阴极毒的力量，常年累月地污染浸染，从内到外都改变了本质。”
苏白心中微动，系统昨夜的警告再次浮现。
地煞怨念。
看来，这便是那股力量侵蚀现实物质后留下的痕迹。
青瑶没有起身，又指向前方不远处，一株巨大枯树的根部。
那里攀附着一片巴掌大小、呈现出灰白色的苔藓。
看上去毫无生机，形态却像极了人死后皮肤上浮现的尸斑。
“还有那种苔藓，我曾在一部古丹经的残篇上见过图样，名为尸斑苔。”
“书中记载，此物不吸水露，不沐天光，唯独以地脉中泄露的至阴煞气为食。”
“它出现的地方，百丈之内，必然寸草不生，生灵绝迹。”
青瑶站起身，脸庞上写满了忌惮。
“恩公，我们已经踏入了真正的凶险之地。”
“嗯。”
苏白平静地应了一声。
青瑶的发现，与自己的判断完全吻合。
这地方的危险，来自于这片天地本身。
他没有再急于赶路，而是再次翻手，取出了小虚空石。
石头刚一出现，苏白就察觉到了与昨夜的不同。
入手处，竟传来了微不可察的温热感，不再是之前冰冷粗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