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月关,战盟议事厅。
巨大的赤月关及周边区域的扩建布局图,铺满了整张桌面,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纹石粉末标注着已完成、在建和规划的区域。
战英、战宣、沐烽三人围站在桌旁,空气中弥漫着压抑和焦灼。
战英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新划出的内城西区及关墙外的大片拓展区域上,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明日,原驻守另外两关的八万余盟员便会抵达。总部及各分部数十万人,也会在未来两月内陆续迁移至此。这还不算即将举宗迁来的青云枪宗……”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连续多日的操劳,即便以他的修为也感到了疲惫。
“我们的扩建速度,太慢了。”战宣接口道,语气带着火气,“帝庭那边卡死了所有新建资源的供应,尤其是加固关墙所需的‘熔城铁’。构建大型防御阵法的核心材料,市面上一点都收不到,我们自己的库存,支撑目前的速度都勉强,更别应对即将到来的人数暴增。”
沐烽沉默地看着地图:“帝庭这是阳谋。他们不敢明着撕破脸派大军攻打,就用这种下作手段,想拖垮我们,让我们自行崩溃。赤月关若无法在盟内主力抵达前完成基础扩建和防御强化,一旦生变,后果不堪设想。”
三人陷入了沉默。图纸上那些代表规划的线条,此刻看来如同束缚战盟的绞索。
人力他们不缺,战盟最不缺的就是敢打敢拼的战士和工匠,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关键的资源,扩建进度已经陷入了瓶颈,几乎停滞。
三人沉默下来,盯着地图上那片代表着希望与困境的未建成区域,一筹莫展。帝庭的阳谋,让他们寸步难行。时间却不等人,搬迁的大潮即将汹涌而至。
就在这时,议事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盟卫在门外高声禀报:“禀战子、二位统帅。荒区大型部——鸾凤部使者到访,要求面见主事之人。”
厅内三人瞬间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战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思绪,沉声道:“将他们请至客厅,好生招待,我随后就到。”
“是!”
盟卫领命而去。
战宣看向战英,语气沉重:“是为了那件事?”
“除了那件事,还能为什么?”战英眼中寒光闪烁,“那群身份不明的红袍杂碎,手段残忍,屠戮溪风、逐风两部之后,丧咒岭右侧的四个中型部,三个型部也未能幸免……。”
“前后加起来,两万两千余荒民罹难。这笔血债,三大大型部怎么可能坐视不理?他们不敢,也不能。”
沐烽缓缓道:“鸾凤部既然率先找上门来,必然是得到了确切消息,认定此事与我战盟脱不了干系。此行,是问罪来了。”
战英整理了一下衣袍,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吧,去会会这位鸾凤部的使者。”
……
总部客厅内,气氛远比议事厅更加压抑。
三名来自鸾凤部的荒民使者并未座,为首者是一名身着色彩斑斓羽衣、面容冷峻的中年女子,她身侧站着两名体格彪悍的荒民战士,脸上涂抹着奇异的彩色纹路。
战英三人步入客厅,那羽衣女子的目光立刻扫了过去,没有丝毫客套,直接开口质询:“我乃鸾凤部战祭,凤翎。战盟主事者?”
“在下战英,暂代赤月关战盟事务。这两位是战宣统帅、沐烽统帅。”战英不卑不亢地回应,伸手示意,“凤翎战祭远道而来,请坐。”
凤翎并未动弹,目光死死锁定战英,语气咄咄逼人:“坐就不必了!我今日前来,只问一事。我荒区,溪风、逐风等九个部,两万两千余条人命,是不是你战盟所為?!”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对方直接问罪,战宣还是忍不住眉头一竖,就要反驳,却被战英用眼神制止。
战英迎着凤翎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神情坦然,语气斩钉截铁:“绝非我战盟所为!”
“不是你们?”凤翎冷笑一声,显然不信,“赤月关如今是你们战盟的地盘。关外荒区发生如此大规模的屠戮,你们会不知道?除了你们关内纹修,还有谁能有如此实力,在我荒区腹地悄无声息地连屠九部?”
她踏前一步,周身散发出强大的压迫感,那并非纯粹的纹力波动,而是混合了荒民独特气血之力的威压:“战英,我荒民与你们关内势力素有协议,互不侵犯。如今你战盟刚接手赤月关,就做出如此人神共愤之事,是真当我荒区无人吗?今日若不给个交代,我鸾凤部,连同磐石、洛族两部,必不惜一切代价,踏平赤月关。”
话音未,一股强大的气血威压混合着浓烈的煞气,如同风暴般向战英三人席卷而来。战宣和沐烽眼神一厉,同时上前半步,化域境的气息轰然爆发,与那股威压悍然相撞。
轰!
客厅内的空气发出一声沉闷的爆鸣,桌椅茶几微微震颤,墙上的灯火剧烈摇曳。战宣和沐烽被震退数步,而战英却毫发无伤。
战英抬手,示意战宣和沐烽稍安勿躁。他目光平静地看着凤翎战祭,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凤翎战祭,丧咒岭右侧区域发生的惨剧,我战盟亦深感痛心与愤怒。但,此事绝非我战盟所为。”
“不是你们?”凤翎怒极反笑,指着战英,“除了你们关内人,还有谁会如此残忍?除了你们战盟,谁又会在我荒区腹地如此肆无忌惮?证据确凿,现场残留的纹力波动,分明就是你们纹修的手段!休要狡辩!”
“纹修手段不假,”战英毫不退让地与之对视,“但纹界之大,纹修何其之多?”
“帝庭、剑山、闻家,乃至其他势力,谁不能派出死士伪装。凤翎战祭,我战盟若真要对付那九个荒民部,何须用此等偷偷摸摸、嫁祸于人的卑劣行径。我战盟一直遵循着互不侵犯的协议。转眼就屠戮部,自毁长城,我战盟在你眼中,就如此愚蠢吗?”
凤翎眼神闪烁,战英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但荒民的鲜血和悲愤让她无法冷静思考:“空口无凭!你是他人嫁祸,证据呢?拿不出证据,就休怪我们按荒区的规矩办事。”
“证据,我们正在全力追查。”战英语气坚定,“但凤翎战祭想一想,此举最大的受益者是谁?是我战盟吗?不!是那些希望我战盟与荒区彻底对立,希望赤月关陷入战火之人。”
战英心中压力巨大,他知道对方并非虚张声势。一旦三大大型部联军来攻,以如今赤月关内部尚未稳定,外部帝庭虎视眈眈的情况,后果不堪设想。但他更清楚,此刻绝不能示弱,也绝不能承认这莫须有的罪名。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再次强调并尝试解释,忽然,一个清冷平静的女声,自客厅门外传来:
“凤翎战祭,此事,确与战盟无关。”
众人皆是一怔,循声望去。
只见一名身着素白长裙的女子,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客厅门口。她容颜绝美,气质清冷如雪,周身没有丝毫强大的气息外露,却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却让在场所有人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心神都不由自主地一凛。
凤翎看到此女,脸上的怒容瞬间被惊愕和敬畏取代,她连忙躬身行礼:“洛……洛尊?您怎么来了?”
战英、战宣、沐烽三人也是心中剧震。他们根本不认识此女,但凤翎身为鸾凤部战祭,对此人如此恭敬,此女在荒民中的地位绝对超然。而且,她姓洛。
洛瑶目光平淡地扫过凤翎,并未理会她的问题,而是看向战英三人,最后目光在战英身上:“你便是如今赤月关的主事者,战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