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处理完战场,顾百川便将精神力拆分成数百道细如牛毛的光丝,如蛛网般缠绕在墨城四周的暗哨节点上。
这些节点是他此前追踪夜行卫时精心标记的,甚至连墨城北门的石狮眼底,都被他悄悄注入了一缕精神力只要有修士带着紫霄军特有的血红色灵力靠近,这些节点便会通过精神丝传递震颤,将动静实时反馈至他的识海。也正是这些精神力的光丝让顾百川即使在墨城之外也能感知到墨城内的动静。
“一百多斤修士精血,四百八十斤至纯血……”顾百川摩挲着灵戒。他能清晰感知到,墨城方向的天地灵气正以异常的速度紊乱——那是大量精血被强行抽取后,生灵本源与自然灵气失衡的征兆。
按照刘墨的采血进度,加上此前的储备,修士精血已有一百七十二斤,至纯血接近两千斤,离“原始血祭大阵”所需的规模越来越近。
一旦阵法启动,刘墨突破至六品“铁骨境”,那么整个局势都会变得麻烦起来,也正是如此顾百川不打算就这样袖手旁观下去,他决心要破坏刘墨的计划,于是他便继续密切关注着墨城的动静,以寻找行动的机会。
天刚蒙蒙亮时,第一阵微弱的震颤便从北门方向传来。顾百川的识海瞬间清醒,淡紫色的精神光丝如被唤醒的蛰虫,迅速勾勒出两队修士的轮廓:为首者正是吴莽,身后跟着二十名八品巅峰修士,更让他警惕的是队伍中央的三道灵力波动——李锐的灵力带着刚猛的刀意,张奎的灵力缠绕着困灵索特有的金属质感,而王蛊师的灵力最是诡异,如同无数细小的虫豸在经脉中蠕动,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毒意。
这三人皆是七品初期修为,加上吴莽,相当于四名七品修士带队,这般配置,显然是刘墨为了加快采血计划,不惜动用了墨城的精锐力量。
顾百川没有丝毫犹豫,将自身的气息收敛到极致,随后大量调动精神力,就这样悄悄跟了上去。
“流沙镇……”当吴莽队伍转向西边的岔路时,顾百川心中了然。流沙镇恰好位于黄天贼黑风岭与紫霄贼墨城的夹缝地带。去年黄天寨屠城后,不少不愿归附任何势力的散修逃到这里,靠着周边的灵草与低阶灵兽勉强生存,其中不乏七品修士——刘墨让吴莽来这里,显然是盯上了这些散修的精血,毕竟修士的精血纯度远高于流民,是催动“原始血祭大阵”的绝佳原料。
随着队伍深入西境,积雪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飞舞的黄沙。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带着粗糙的痛感。
约莫半个时辰后,前方终于出现了流沙镇的轮廓:镇子坐落在一片巨大的沙丘边缘,镇口的木牌早已被风沙侵蚀得模糊不清,仅能隐约辨认出“流沙”二字。
镇内的房屋多是用黄土夯筑而成,屋顶铺着破旧的茅草,风一吹便簌簌作响,有的茅草甚至被连根拔起,在空中打着旋儿。顾百川的精神力悄悄铺开,扫过镇内的每一处角落:东侧的院落里,一名九品修士正蹲在地上晾晒灵草,草叶上还沾着晨露;西侧的铁匠铺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火星从烟囱中冒出,很快被风沙扑灭。
而镇口的空地上,十余名散修正三三两两地聚集着——有的在打磨兵器,玄铁刀与砺石摩擦的“沙沙”声清晰可闻;有的在交易灵草,用麻布包裹的“凝气草”泛着淡绿色的灵光。
还有两名七品修士坐在一块丈许高的巨石旁下棋,棋盘是用炭笔在石上画的,纵横线已有些模糊,棋子则是捡来的黑白石子,每一颗都被摩挲得光滑圆润。
吴莽勒住马,胯下的枣红马不安地刨着蹄子,蹄铁踏在沙地上,留下深深的印记。他抬手抽出腰间的玄铁刀,刀身泛着冷冽的寒光,淡黑色灵力顺着刀身缓缓蔓延:“紫霄军征用修士精血,七品每人十斤,八品五斤,九品三斤!半个时辰内交齐。”
他的声音裹着灵力,穿透漫天风沙,在镇口炸开。正在交易灵草的散修瞬间僵住,手中的麻布“哗啦”落地,灵草散了一地。打磨兵器的修士猛地抬头,玄铁刀还停在半空,眼神里满是震惊,就连下棋的两名修士也豁然起身,手中的石子“啪嗒”掉在棋盘上,打乱了原本的棋局。
“流沙双鹤”鹤老率先开口,他身着灰袍,腰间悬着一柄桃木剑,剑穗是用百年灵草的纤维编织而成,此刻无风自动,泛着淡绿色的灵光。
他的灵力波动沉稳如松,显然是常年修炼木系功法的修士:“去年黄天贼屠城,我们侥幸逃到这流沙镇,不求富贵,只求苟活,你们紫霄军还要赶尽杀绝?”
他的师弟鹤青跟着上前一步,手中握着一把折扇,扇面画着流沙镇的地形图,边缘用银线绣着细小的防御符文,此刻符文已泛起淡淡的青光,显然是早已准备好的防御法器。
鹤青的灵力带着风系功法特有的灵动,说话时连周围的风沙都似乎慢了几分:“我们既不与黄天贼勾结,也不反抗朝廷,凭什么要交出精血?你们这是强盗行径!”
人群后方,一道淡黑色的灵力突然扩散开来,如潮水般压向吴莽队伍。“黑沙手”赵岳缓步走出,他身着黑衣,面容冷峻,双手在身前一合,掌心顿时凝聚出两团流动的沙雾,沙粒在掌心旋转,发出“簌簌”的轻响,每一粒沙都泛着金属般的冷光:“紫霄军若想强取精血,便先问问我这双沙掌!”
顾百川的识海微微一震,他曾在黑市商贩的口中听过“黑沙手”的名号——去年黄天贼的三名八品修士来流沙镇骚扰,正是赵岳出手,用“流沙蚀骨”的绝技将三人斩杀,才护住了镇子。
如今有他在,加上“流沙双鹤”,流沙镇相当于有三名七品修士坐镇,这也是吴莽队伍迟迟不敢动手的原因。
王蛊师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左手悄然摸向腰间的毒囊。他的指尖刚触到囊口的绳结,赵岳掌心的沙雾突然暴涨,两道沙箭如闪电般射向他的手腕,带着穿透空气的锐响:“敢用毒,我便让你尝尝流沙蚀骨的滋味。”
王蛊师动作一僵,慌忙收回手,沙箭擦着他的袖口掠过,射在身后的沙地上,瞬间融出两个细小的坑洞,坑底还冒着淡淡的白烟。
他悻悻地瞪了赵岳一眼,却对着身侧的李锐与张奎使了个眼色——那眼神里的阴狠,连隐在沙丘后的顾百川都能清晰感知。
李锐会意,猛地抽刀前冲,玄铁刀带着淡红色灵力劈向最近的一名九品散修。那散修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刚从青岚山逃来流沙镇,手中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短斧,显然没经历过真正的厮杀。
他猝不及防,仓促间举斧格挡,“铛”的一声脆响,斧刃瞬间被劈出一道三寸长的缺口,灵力护罩如玻璃般破碎,碎片溅落在沙地上,泛着微弱的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