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也不给。”柯小禾擡起眼睛，断然说道，“雁过都得拔毛，何况本来就是我嘴巴里的，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
“那……那您准备？”林闻清犹豫地问。
“店在哪？”
一边的荣宁说：“西四牌楼那块，那边生意还不好？就是买碗水都能赚翻了。”
“你是说他骗人？”柯小禾皱眉。
林闻清点着头说：“有可能，他们提过说想收拾生意回老家去，所以问能不能把股份退了，或者他们买断。”
柯小禾又顺着问了好几家，要么店大欺负孤儿寡母强夺股份的，要么装可怜说花几个钱买断，总之竟然没有一家太太平平没来找事的。
三人对视片刻，柯小禾忽然问荣宁，“你还记得赴汤蹈火的事么？”
荣宁说：“就这点事哪至于赴汤蹈火啊，我看了全是正经买卖，上怕警察下怕地痞，一个个都是蔫儿坏，只敢欺负你这样的，稍微吓唬一下就完了。”
“好，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得让他们生意做不下去，行吗？”柯小禾说。
旁边的林闻清看着二人，想说什么但没开口，荣宁走后，他才说：“柯小姐，我们三个没有他们这样的势力，但是您要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那些学费我们暂时也用不到。”
说着，把之前柯小禾给他们的钱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柯小禾虚弱地趴在桌上，轻声说道：“拿回去吧，不差这点，你们家也困难。”
一旦冷清下来，她就能感觉到跳动的心脏正在慢慢地裂开，她趴在桌上哭了会，起身时看到钱还在原地，林闻清早已悄悄离去。
她哭的更凶了。
没几天，店家老板陆续被带进来，他们的态度有了巨大的变化，不再像之前那种傲慢和嚣张。
有些人看起来憔悴，有些生气，有些小心翼翼，但不再像以前那样趾高气昂。
在柯小禾的眼里他们根本不值得她去斗气，她只是懒懒的提出要求，她要求每家店都要转给她一半的股份。
她低垂着眼，懒得看人，面无表情的说：“你们也看到了，我能让你们做不成生意，考虑清楚吧。”
“没有王法了吗……啊？”一个男人气势不足的叫着，他与其他几位老板颇有些不服气。
“哎哟，您还当光绪几年呢？皇帝都跑啦，王法？！”荣宁迈出一步，压迫性地拍了拍那个男人的肩膀。
柯小禾擡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些陌生人，说：“我查过了，你们的生意都不大，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势力靠着，反而被一些地痞流氓收保护费，是不是？”
那些人左右看看，不说话。
“股份我不会强夺，我会按照当年的价格买，我占一半股份后，这些人，”柯小禾指着荣宁，说，“就会保护你们，那一半的股份就是保护费，否则，这些店，我让你们一个都开不下去。”
荣宁招呼来十来个少年，他们拿起桌上一沓文件，走到各人面前，“拿着！”他们气势汹汹的用文件打着那些不愿意接手的老板。
自然是有人梗着脖子不肯给，谁愿意呢？
不管生意好坏，这么多年徐家的分红催的也不急，甚至可能不要，这下偷鸡不成蚀把米，为了那几股居然把一半的家当都赔进去了。
“你们敢！”老板也生气了，“这世道没天理了吗！你们不要怕，我们一起就不信这女人还能翻天？！他家男人都死了——”
荣宁一拳揍到那人的肚腹，将他打倒在地，他一只脚踩在那人的头上，手腕扭动着，狠戾之色浮于面上。
看着这些人说：“我告诉你们，我们家少夫人菩萨心肠，我可不是，要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先挖一个招子下酒！”
“快他妈签！不签的我敬你是条好汉，砸店的时候给你们留个门板！”
在荣宁与一帮少年的威逼下，每个老板都签了字。
柯小禾被先前那句“他们家男人都死了”的话刺激的伏在桌上痛哭流涕，荣宁双手捧着文件，轻声哄劝，“少夫人，别哭了，都在这了。”
柯小禾接过来，一边哽咽一边仔细查着每份签名，确保一切无误后，才边哭边摆手，“让他们出去吧，钱我会给的，一分不少。”说完又泪如雨下。
荣宁费尽口舌，哄着柯小禾，才将她的眼泪一点点止住。
吃了点东西后便拉着荣宁去了陆军部，两人去到现下已经无人在的档案室。
荣宁不解的问：“来这干嘛？”
“我把这些卖了换钱。”柯小禾把装着古玩的箱子打开。
“您钱不够花？”荣宁更不明白了。
“买股份用。”
“不用，干嘛给他们钱啊，真是！”荣宁蹲在箱子边，手在里面捞着。
“不行，答应了就得给，不然不成了明抢了吗？”柯小禾一边哭一边用手帕按着眼泪抽噎着，我见犹怜的很。
“您当您现在不是啊……”荣宁说，“哎，得，你想干嘛就干吧，只要您别哭了。”
柯小禾哭着把一个背包丢给荣宁，然后往里面装着东西，装一件荣宁给解说一件，油腔滑调的说着是哪个太妃的，那是哪个阿哥的，这又是哪个亲王的，总之件件都有来历，说得天花乱坠，高潮叠起。
听着也不知道真假，反正这张嘴在讨姑娘欢心上，是尽得叶五真传。
“这个呢？”柯小禾手里握着手帕，把那方印章递到他面前。
荣宁傻掉了，他脸色煞白，腾的一下站起身，嘴巴直打结巴，“这这，不是，您，您哪儿来的这……”
“这是什么？”柯小禾开始起疑。
“也……”荣宁皱着眉头，迟疑道，“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我看岔了，看岔了。”
这反应让柯小禾忘记了哭泣，她仔细的看着荣宁的脸，努力的想要找出蛛丝马迹来，荣宁则被她看得左躲右闪，满屋子乱窜。
“这个大不了就是一方玉玺，皇帝用的，还能怎么样？”柯小禾想不透。
荣宁的脸色更古怪了。
“难道……”柯小禾看着手里的印章，她被自己的猜想吓到，小声的自言自语，“这是传说中的传国玉玺？！”
“五爷怎么什么都能给你啊，”荣宁摇着头，“先前那旗主的手串，现在又是这个，哎哟，五爷啊，您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什么？”柯小禾歪头看着荣宁，“叶五要回来？”
“能不回来吗？这玩意在这，五爷他肯定得回来啊！”荣宁说。
“随便吧。”柯小禾轻飘飘的说，叶五回不回来和她没关系。
“要不，这东西我收好？”
荣宁边说边要来拿玉玺，柯小禾把玉玺藏到身后，手帕抹着眼泪断断续续的说：“不行……这是我的。”
“您别当它啊！”
“你……你别管……”柯小禾抽抽噎噎的好像在说着这个世界上最伤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