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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故人重逢·记忆断章(2 / 2)

她只是把短刃往腰后别了别,蓝焰在刃尖跳动,像团不会熄灭的火。

风掀起她的发梢,露出耳后被烤焦的发尾——那是在记忆缓存区里为他挡数据流时留下的。

湛风深吸口气。

他望着残败的归云居,望着掌心还残留的林昭的温度(虽然那温度是假的),突然笑了。

有些债,该还了。有些真相,该见光了。

青石板上的焦痕还在冒烟,湛风单膝跪地,喉间涌上腥甜。

郝悦的手掌按在他后心,灵力如温泉般渗进经脉,却压不住他剧烈的心跳——刚才那柄由数据流凝成的灵力针刺中魂盾时,他分明在碎片里看见了林昭十六岁的脸,抱着偷来的灵果躲在廊下,发梢沾着晨露。

"风哥。"郝悦的声音带着颤,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肩背的伤口,"先运功......"

"不用。"湛风打断她,喉结滚动两下。

他闭起眼,灵力顺着感知能力如蛛网般铺散——这是他的金手指,能捕捉到任何灵力波动的异常。

方才那团"林昭"的灵脉波动还残留在空气里,像团被揉皱的乱麻,没有半点活人该有的鲜活律动。

他猛地睁眼,瞳孔里浮起细碎的灵光。

"你是谁?"他霍然起身,震落郝悦搭在他臂弯的手。

这声质问像淬了冰的剑,刺破庭院里残留的悲痛气。

那团即将消散的光点突然顿住。

月白道袍的轮廓重新凝聚,林昭的脸却变得半透明,能透过他的鼻梁看见后面歪倒的石灯笼。

他笑了,那笑容比记忆里淡,却多了种看透一切的沧桑:"我是你藏在识海最深处的刺。"他抬手,指尖划过自己心口,那里裂开道缝隙,溢出的数据流竟组成湛风的脸,"也是这个实验室为你量身定做的最后一关。"

郝悦的短刃"唰"地出鞘。

蓝焰在刃尖跳跃,却被湛风抬手按住手腕。

他盯着林昭半透明的瞳孔,那里映着三百年前雪夜的月光——和他记忆里的月光分毫不差。

"你说要我打破牢笼。"湛风的声音发哑,"可你根本不是林昭。"

"我比林昭更懂你。"林昭的声音突然变轻,像片落在心尖的雪,"你总说自己要冲破天道,可你最怕的从来不是天道,是那个在演武场掉头就跑的自己。

是你不敢承认,你当时听见了林昭的喊叫,却选择了郝悦。"

湛风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三百年前的记忆突然清晰得刺痛——雪粒打在脸上的冷,郝悦胸口的血透过他的道袍渗进皮肤的热,还有身后那声"阿风",像根细针扎进耳膜。

他当时确实听见了,第一声,第二声,直到第七声被魔修的剑鸣淹没。

"够了。"郝悦突然插话。

她的短刃往前送了寸许,蓝焰舔过林昭的衣角,"你凭什么拿别人的愧疚当武器?"

林昭望着她,目光里竟浮起几分温和:"因为他需要这把武器。"他的身影开始崩解,声音散在风里,"你要做的,不只是打破这个牢笼,更是打破你自己。"

最后一个字消散时,庭院里响起细碎的铃声。

小灵从残墙的阴影里飘出来,发梢沾着星点荧光,那是她灵智受损的痕迹。

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每一个'实验体'都会经历这样的试炼......"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裙角,"用最痛的回忆当镜子,照出心里的裂痕。

只有......只有接受过去,才能走向未来。"

湛风望着她。

小灵的灵体比昨日更淡了,像团随时会被风吹散的雾。

他突然想起在记忆缓存区里,她为了帮他挡数据流,被撕去半片衣袖。

原来那些伤从来没好过,只是她总笑着说"没关系"。

"所以林昭的喊叫是真的?"他问,声音轻得像在问自己。

小灵点头:"记忆投影不会编造从未发生的事。

它只是......"她歪头想了想,"把你刻意遗忘的部分,重新拼回你眼前。"

庭院里的野蒿在风里摇晃,送来若有若无的苦香。

湛风伸手按住自己心口,那里还在疼,却不是因为伤口。

他想起三百年前在乱葬岗翻找尸体时,雪水渗进靴底的冷;想起郝悦为他挡下致命一击时,耳后被烤焦的发尾;想起小灵每次受伤后,总说"我还撑得住"的笑容。

"原来我一直在逃。"他突然笑了,那笑容带着破茧的痛,"逃林昭的死,逃自己的选择,逃这个世界的真相。"

郝悦收了短刃,反手握住他的手。

她的掌心有薄茧,是常年握刃留下的,此刻却暖得烫人:"现在不逃了?"

"不逃了。"湛风低头看她,目光扫过她耳后那撮焦发,"有些债,该还了;有些自己,该见了。"

小灵突然抬头,望向庭院深处。

她的灵体泛起微光,指向那堵爬满苔藓的残墙:"看。"

湛风顺着她的目光转头。

残墙后,一道淡金色的光门正缓缓开启。

门后是浓稠的雾,却有声音透出来,像很多人在同时说话,又像同一个人用千万种语调呼唤:"欢迎回家,湛风。"

郝悦的手紧了紧。

湛风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力道,像在确认彼此的存在。

他望着光门里翻涌的雾气,喉间突然发紧——那声音太熟悉了,像极了三百年前归云居里,林昭边串灵草边哼的跑调曲子,又像小灵修复世界根基时,灵脉震动的轻鸣。

"要进去吗?"郝悦问。

湛风没有回答。

他望着光门,看着自己的影子被门内的光拉得很长,长到几乎要和记忆里那个掉头就跑的少年重叠。

风掀起他的衣摆,带来门后若有若无的气息——不是实验室的冷金属味,是归云居后山上野果的甜,是灵脉山涧水的清,是郝悦发间总沾着的皂角香。

他突然笑了。

"当然要进去。"他说,握紧郝悦的手,"我倒要看看,这扇门后面,到底藏着谁的'家'。"

光门内的低语声突然清晰了些,像有人在他耳边轻轻说:"来了就别想走。"

湛风望着眼前缓缓开启的光门,心中泛起一丝不安——这不安不是恐惧,是利刃出鞘前的震颤,是种子破土时的疼痛,是终于要和藏在记忆最深处的自己,正面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