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宋凌居住的顶层套房客厅镀上了一层浅金。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静谧,只有细微的、布料摩擦的声音。
少年陆景,或者说……
女仆陆瑾,正跪伏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用一块雪白的绒布,极其认真地擦拭着每一寸地面。
她身上那套经典的黑白女仆裙装纤尘不染,白色的围裙系带在身后打成了一个略显生疏但还算工整的蝴蝶结。
乌黑的长发被发箍束起一部分,露出线条优美的白皙脖颈,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在颊边,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她的动作一丝不苟,甚至有些过于用力,仿佛要将地板擦穿。
低垂的眼睫遮掩了大部分神情,只能看到紧抿的樱唇和微微绷紧的下颌线。
每一次俯身,每一次擦拭,都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专注,好像只有这种机械的劳作,才能让她暂时忘却身份的剧变和无处不在的羞耻感。
客厅的另一边,沈星河端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手中捧着一本线装古籍。
他的视线偶尔会掠过那个跪地忙碌的身影,眼神复杂难明。
怜悯、困惑,以及……
一丝难以言喻的尴尬,交织在他眼眸深处。
他见证了陆景从一个清秀少年被宋凌重塑成如今的模样,也听到了那句“为奴为仆也在所不惜”的誓言。
这份执拗的献身,让他完全无法理解。
沈星河端起茶几上早已凉透的清茶,抿了一口,试图将目光重新聚焦在书页上,可不知为何心神总是飘向正在干活的陆瑾。
“咳。”
一声轻微的咳嗽打破了沉寂。
陆瑾擦拭的动作一顿,身体绷紧,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
她保持着跪伏的姿势,头垂得更低,肩膀微微缩起。
沈星河放下茶杯,声音放得极轻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陆……陆瑾,地板已经很干净了。休息一下吧。”
他本想叫“陆景”,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这个名字的更改,本身就代表着一种无法逾越的鸿沟。
“沈道长,你不是说过吗,主人喜欢干净整洁。”
陆瑾的声音带着少女的清越,却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只剩下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和顺从。
沈星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片刻后,陆瑾完成了地面的清洁。
她站起身,动作略显僵硬,整理了一下裙摆和围裙,然后走向厨房区域,开始准备早餐。
沈星河看着她纤细却挺直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片刻后,里面传来轻微的、有些手忙脚乱的锅碗瓢盆碰撞声——
显然,这位新晋的女仆对于厨艺还远不熟练。
沈星河挠了挠头,嘀咕道:“苏道友这是什么恶趣味——”
说到一半,他忽然愣住,连忙摇头,“不对不对,天命之女这么做,必然有她的深谋远虑,不是我能随意窥探出的,嗯,没错!”
……
傍晚,忙完一切的陆瑾坐在沙发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事实上,现在连她自已也不知晓,自已到底在做些什么。
明明从各种意义上来说,他都应该接受宋凌给他的第一个选项——保留原本的身份,得到在凡人中属于金字塔尖的地位和权势,爽快地过完这一生。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被改变了性别,沦为一个女仆。
但……
一想起曾经和宋凌一同居住时的岁月,以及宋凌恢复实力后,屠尽众强者的画面,他内心就会涌现出一股说不清的感受。
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恐惧。
恐惧自已会被宋凌遗忘,会再也无法看到对方,从此成为两个世界的人。
这种恐惧驱使着他不惜一切代价也想留在对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