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省吃俭用几个月攒下的救命钱,就这么给一个萍水相逢、还指不定怎么看你的人?值得吗?”
“听黄叔一句劝,把这麻烦送出去,丢回你捡她的地方,或者随便找个地方放下,让她自生自灭算了!你这五百块,留着能救你自已的命!”
黄医生的话像是冰冷的泥浆,试图浇灭陆景眼中的光。
他盯着陆景,等着这倔强少年做出明智的选择。
陆景沉默着。
雨水顺着他的额发滴落,落在女子冰凉的手背上。他低头看着床上那张即使在昏迷中也难掩精致的脸,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微弱脉搏。
他想起女子躺在阴暗巷子里、想起那个肮脏流浪汉伸向她的污手。
也想起了曾经因为将最后一口食物留给他,没有任何人伸出援手,最后被生生饿死的姐姐。
值不值得?
陆景缓缓抬起头,看向黄医生,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挣扎,没有动摇,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固执。
“救人重要。”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陆景从怀里贴身的口袋内,掏出一个用破旧油布层层包裹的小卷。
他一层层打开,里面是卷得整整齐齐的一叠零散纸币,面额都不大,还有一些硬币,仔细地将它们数出五百块的数目后,递到了黄医生面前。
五百块,厚厚的一小叠,承载着少年无数个日夜在冰冷废铁堆里的弯腰和汗水。
黄医生看着递到眼前的钱,又看看陆景那张平静而倔强的脸,最终无奈地摇摇头,长长地、深深地叹了口气,像是要把胸腔里所有的世故和劝诫都叹出来。
“唉……你这孩子,倔驴一头!”
他一把抓过那叠还带着体温的钱塞进口袋,而后动作麻利地拿过注射器和针头,拆开包装,熟练地抽取玻璃瓶里的淡绿色液体。
“衣袖!”
黄医生没好气地对陆景示意了一下女子的手臂位置。
陆景立刻配合地轻轻抬起女子的上臂,撩开湿透的衣袖,露出她白皙纤细的手臂肌肤。
黄医生随即按照流程,开始对女子进行消毒、穿刺、推注。
但……
在进行到第二步时,黄医生就发现进行不下去了。
因为针头居然刺不破女子的皮肤!
“怎么回事?”
黄医生脸色微变,手上微微用力——
“咔!”
一声细微的脆响,针头竟然直接断成了两截,前半截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见鬼了!”
黄医生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两步,手中的注射器“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惊恐地看着昏迷中的女子,嘴唇哆嗦着:“这……这不是普通人!我明白了,她是超凡者!只有超凡者才能做到这种事情!”
陆景也愣住了,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女子的手臂——
触感柔软温暖,和常人无异。
“黄叔,会不会是针头的问题?”陆景试图找个合理的解释。
“放屁!”
黄医生激动地挥舞着双手,“我这些针头可是从中心医院流出来的正品!连野猪皮都能扎穿!”
他突然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恐惧的光芒,“小景,听叔一句劝,赶紧把这女人送走……不,直接扔回你捡她的地方!这不是我们能招惹的人!”
说罢,黄医生一把将口袋里的五百块掏出来,慌乱地塞回陆景手里,“这钱我不要了,你赶紧把人带走!就当今天没见过我!”
“黄叔,我——”
“别说了,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陆景张了张嘴,最后只好无奈点头,抱起女子向门外走去。
刚走出去,黄医生就“砰”地一声关上了铁门,而且还从里面上了锁。
雨还在下,陆景茫然地站在诊所门外,抱着昏迷的女子,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他低头看着怀中女子平静的面容,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只能先带你回家了。”
他紧了紧抱着女子的手臂,转身走向雨幕深处。
身后诊所的灯光突然熄灭,仿佛在急切地与他们划清界限。
……